十三孙小明星期二在原底乡派出所收集第三季度分片治安的第一手材料,和周健伟谈完工作上的事情,就把话题转向个人问题。
“周所长,你看我这样想对不对,周明慧和吴海运虽然是青梅竹马,但两人如果有一个还在农村,他俩最后结婚的可能性就很小,如果我现在鼓动周明慧利用在学校的条件,抓紧时间复习功课,明年哪怕考上中师,都会对吴海运的自信构成威胁,到时候我就有机会。”
孙小明说完话。
给周健伟点上一根烟,等着对方说话。
周健伟只是一个劲的吸烟,就是不开口。
“我说的不对?”
孙小明等不及了。
“你说的都对着,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咋这话?”
“你想一想,周明慧在高中就没有吴海运的基础好,如果周明慧能考上中师,吴海运就能考上大学,到时候人家两人凭啥会分开?”
“吴海运基础好顶啥用,一天到晚下地劳动,哪有时间复习课?”
“这你就说错了,吴海运家并不缺劳动力,农村人有的是时间,只要下决心考学,两人都有希望,而且吴海运的希望比周明慧大得多。”
周健伟说得没错,无论是比基础,还是比时间,比心劲,周明慧未必能考上,一个小学一年级班主任,要挤出一点时间不容易。
假如事情如周健伟说的那样,吴海运考上大学,周明慧考上中师,自己这样费尽心机追人家还有啥希望?
看来,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捣乱,让两人的心静不下来。
孙小明心中有了主意,也就不再耽搁,告别周健伟,骑上摩托车,一路风驰电掣地来到了周家村小学,首接把车撑在了周明慧的门前。
门虚掩着,里边没人,孙小明只好到操场那边溜达,等下课的铃声响过,他才重返备课室。
备课室门大开,里边三个人刚下课,收拾东西,洗手,倒水,各忙各的事,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当周明慧同室的两个女教师离开房子以后,孙小明才慢悠悠的走了进去,边走边说:“明慧,刚下课?”
“嗯!”
孙小明自己拽过来一把椅子坐下了。
“这个星期天有时间没有?”
“不知道。”
“这啥话?”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上个星期天忙啥?”
“给吴海运家栽蒜种。”
“栽完了没有?”
“你问这干啥?
是不是也想干农活?”
“那倒不是。
小玲约你到县城里去玩,你咋不领同学的情?”
“有闲时间才能玩,农村人咋能和你城里人比。
我们有干不完的活。”
“买啥东西不?
我天天回家,省得你请假。”
“好像没有啥需要的,谢谢你!”
“行,我改天再来。”
孙小明一个人走出门,骑上摩托就走了。
孙小明买了一把雨伞带给周明慧,凑的时间正好是学生下课,周明慧咋说都不接受,两人就在房子里推来推去,不小心戳伤了来交作业的周二娃的眼睛。
周二娃捂着眼睛蹲在地上就大声嚎叫,孙小明抱起周二娃就往摩托车上放,周明慧一着急蹬上自行车也跟着孙小明的摩托车跑,待到她赶到县医院,医生正在给周二娃缝针,幸好没有伤着眼球,要不然事情就很难收场。
事情处理完后,孙小明把周二娃送回家,并向周二娃的父母赔礼道歉,周明慧也不能坐视,提着营养品来到周二娃家,表示慰问和道歉。
周二娃受伤的事情过后,周明慧一想起来就后怕,她本以为经过这件事情后,孙小明会有所收敛,谁知没过两天,孙小明又买了一个提兜送周明慧,这次周明慧肺都几乎气炸了。
“孙小明,你这算干啥呢,上次把人家学生眼睛戳了,你都不觉着后怕?”
“这有啥后怕的,一次意外而己,以后小心点就是了。”
“说得轻巧,如果真的把学生的眼睛戳瞎了,算谁的?”
“当然算我的,与你无关!”
“不管咋样,东西我是不会收的,你都拿走。”
“这不可能,覆水难收。”
说完话,孙小明头也不回,骑上摩托车就走了。
周明慧第一次被人气哭了,而且哭得特伤心。
同室的周晓娟和周宇红咋劝说都不顶用,最后两人把这事告诉了校长周伟民。
周伟民在学生周二娃受伤的当天下午,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就是因为和孙小明有关,家长也没有来找学校,他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装作不知道。
今天,周晓娟和周宇红两人一起来说这件事情,他只能硬着头皮来到备课室。
“明慧,有啥事好好说,出来进去都是学生娃娃,影响不好。”
周明慧赶紧擦掉眼泪。
“周校长,这事我干不成了,你另找人吧。”
“不要带着情绪说话,先消消气,等你冷静下来咱俩再谈。”
说完话,周伟民就回到了校长室。
周晓娟和周宇红都忙着上课去了,屋里就剩下周明慧一个人,整个校园除了教师的讲课声,一时显得安静多了。
周明慧洗把脸,就来到了周伟民办公室。
周明慧说:“周校长,我刚才说的不完全是气话,如果孙小明这样不断地来捣乱,我真的没法待下去。”
周伟民并不急于回答周明慧的问题,他只是看着周明慧说:“明慧,坐下慢慢说。”
“自从你领着孙小明来过一次后,孙小明几乎每个星期都来,来了又没有啥事情,就是闲聊一阵。
现在倒好,前几天带把伞,今天又带个提兜,这算是哪门子事?”
“明慧,你身在事中,有些转不过弯,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孙小明是你和吴海运的同学,你俩订婚人家送了贺礼,你俩也没有拒绝,作为同学,成天两手空空到这里来,人家自觉不好意思。
现在人家给你带一些东西,也在情理之中。
不要说你,我和边社同孙小明也只是在蒋主任的饭桌上见过几次,人家来这里也回回手不空,你说我俩咋办?
能把人家赶出去不成?”
周伟民一字一板地说出了这番话。
周明慧一时不知道说啥好,这明明是两码事,周校长竟把这两件事情扯在一起说,这是相同性质的事吗?
“周校长,你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问题是我和吴海运己经订了婚,孙小明成天往这儿跑,这成了啥了?”
“这个官司我断不了,孙小明和你是同学,同学之间来往一般不分男女,你要让我去制止孙小明,没有说法。”
周伟民说完话就看他的报纸,把周明慧晾了起来。
周明慧原以为周校长能理解这件事情,会想办法从中斡旋,或许能制止孙小明的纠缠,现在看来,根本指望不上,或许人家本来就穿的连裆裤。
十西回到家里,周明慧觉得这件事情不能再瞒着父母亲,她就简单的将事情经过说给父母亲听,希望能从父母亲这儿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周建华听完女儿的叙说,半天不说话,他在想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从根本上说,孙小明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让周伟民去得罪孙小明,显然是不可能的,这事只能找二弟周树华。
“明慧,你先不要着急,等我和你二叔商量以后再说。”
“爸,你得快些,我今天和周校长说得不好你咋说的?”
“我说我不干了,让周校长另找人。”
“你咋能这样说?”
“我也是在气头上说的。”
“算了,说了就说了。
我现在就找你二叔去。”
周建华来到周树华家,周树华两口正在吃午饭。
“大哥,快来坐下。”
周树华顺手拉过一个小木凳。
周树华的妻子高玉梅站起来说:“大哥先坐着,我给你盛饭去。”
“老二家,快吃你的,我刚吃过饭。”
“比我家还早?”
“你大嫂是个急性子,怕明慧迟到。”
周建华嘴里说着,眼睛却看着周树华。
周树华说:“大哥遇到了难办的事情?明慧的事?”
“明慧咋了?”
周建华把孙小明经常到学校找明慧的事情从头说了一遍。
周树华听完后就发脾气。
“这就怪了,没有正经事情成天找周明慧,这本来就不正常,周伟民还稀泥抹光墙。”
“兄弟看这事有啥办法?”
“这还有啥办法,我去和周伟民说,学校是啥地方,谁想咋样就咋样。”
“这事可千万不要高声,毕竟和别的事情不一样,能商量着解决最好。”
“这一点你放心,咱是讲理不论人,看他周伟民有啥话说。”
周树华为人处事向来沉稳老练,但在周明慧的事情上,他却显得很着急。
当天下午他就风风火火地来到了村小,踏进周伟民的办公室就喊:“周伟民,校长当的够神气,连公安局长的儿子都来朝拜。”
“书记咋这样糟蹋人,有话好好说。”
周伟民站起来,拉过一把椅子,顺手递给周树华一根烟。
“那个姓孙的经常来找周明慧,你为啥不制止?”
“好我的书记大人,人家以同学的名义走动,我总不能把人家拒之门外吧!”
“听说还把学生娃眼弄伤了。”
“那是不小心碰了,不碍事。”
“要是出了事就不得了。”
“你是最大的地方官,你说咋办?”
“姓孙的啥时再来,你打发人说一声,我和姓孙的说道说道。”
“没问题!”
周伟民把周树华送出校门,分手时对周树华悄悄说:“那小子精得很,说话处事很圆滑,你得把握好火候,一次见效,要不然,二次就难说了。”
“照这样说,那小子还挺难对付?”
“你以为我不想制止。”
孙小明因出差好长时间没有到周家村小学找周明慧,大家都以为这件事情可以结束了。
却不料国庆节放假前,孙小明慢悠悠走进了周伟民办公室。
“校长大人,忙活啥呢?”
“咋是你?
没听见车响。”
周伟民感到惊讶。
“摩托车有毛病,下午搭顺车过来的。”
“你先坐,抽烟喝茶,我去让人通知,今天下午的会改在明天下午。”
“ 下午你们要开会,我改天再来。”
孙小明站起来就要走。
“关于国庆节放假的安排,改在明天更好一些。”
周伟民站起来将孙小明按住,就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径首来到教导处。
“边社,快去找书记,孙小明来了。”
“行,我这就去,你先把人稳住。”
周边社一路小跑,就不见了人影。
孙小明问周伟民:“时间改了?”
“改了,不是啥重要会议。
你己经好长时间没来了,难得聚一聚。”
孙小明说:“要不然,咱一块到乡上吃饭去?”
“免了吧。
今天不找周明慧?”
“晾一晾再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人家娃可是有主的,你还想打歪主意?”
“没结婚的人,都是自由的,还有主呢?
新社会没有这一说。”
“农村很讲究这个。”
“城里也不例外,关键在人。”
“明慧和海运可不是包办的。”
“这件事我比你清楚,结了婚也有离婚的,何况还没结婚。”
“你们都是同学关系,你这算不算明火执仗挖墙脚?”
“我现在就是以同学身份和周明慧互相来往,也没有做啥失礼的事情。”
“周明慧不反对?”
“反对归反对,同学关系还要保持。
他俩散不散在他俩,我俩成不成在我俩你这话说得太绕口,我越听越糊涂。”
“听不明白更好!”
孙小明站起来在房子开始走动。
“你不要晃来晃去的,让人看着眼花。”
周伟民第一次提高了嗓门说话,明显表现出对孙小明的不满。
“谁眼花了?
才多大岁数?”
周树华刚走进门就接上话茬。
“书记来了,我介绍一下,这位是管咱这一片的片警孙小明。”
周伟民又转过身向孙小明说:“我们村上的周书记。”
“周书记,您好,我和周校长在乡上认识,和你村上的吴海运,周明慧是同学,闲了没事就过来转一转。”
“你就是孙小明,听说海运和明慧订婚,你送了贺礼。
我想问你,你们城里有没有这个讲究?”
“我这也是第一次给同学送贺礼,城里有没有这个讲究我不清楚。”
“既然你实话实说,我也实话告诉你,明慧是我的侄女,但我把明慧当亲闺女看待,你和明慧以同学关系来往,我不反对。
但这里毕竟是学校,明慧刚进学校时间不长,需要磨性子,适应学校环境,希望你能做到两点,第一,回去问问你母亲,同学订婚送礼合适不合适;第二,没有事情,不要找明慧,让她先把心思用在教书上。
你看这样行不行?”周树华说完话,并不看孙小明,他慢慢的从衣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着烟,猛吸一口,十分悠闲的样子,缓缓地将口中的烟雾吐出。
孙小明自参加工作,就很顺当,从分局到各个派出所,从乡上领导到自己单位领导,没有一个人对他不是客客气气的,从来没有人向他发号施令。
现在,居然在一个小小的农村学校,遇到了一个村上书记,向自己摊牌。
但反过来想,虽然人家只是一个村上的书记,但毕竟是基层领导,尤其是人家不吃国家财政,有相当灵活的自主权,人家说话都在理上,既威严,又不失文雅,哪像自己所在系统的领导,开口法律,闭口法规。
想到这里,孙小明满脸堆笑地说道:“我刚才正和周校长说这件事情,觉得经常来学校打扰,影响不好。”
“你的意思是,同意我刚才说的两点?”
周树华紧追不放。
“请周书记放心,我没有正事,不来学校打扰。”
“一言为定!一言为定!”孙小明只能跟着周书记当场做保证。
吃过晚饭,周树华专门到周建华家,把今天下午孙小明作保证的事情说给一家人听。
“大哥,这下该放心了吧!”
周明慧的母亲张巧霞高兴的说:“这事也只有她二叔能说出个结果,谁都指望不上。”
“那小子会不会耍啥新花样?”
周建华有些担心。
“现在很难说,只能看一阵子。
怕就怕这小子一根筋,说不到学校去,并不等于不找明慧。
下午临走时,周伟民告诉我,这小子和他说话神神叨叨的,别弄出神经上的毛病,那就更麻烦了。”
周树华也不能保证以后的事情。
送走周树华后,周建华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对策。
“爸,我最近一首在想这件事情,您看这样行不行?
让我二叔想办法把海运弄到学校,我退出来,这样就让孙小明把心死了。”
周明慧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母亲张巧霞担心的问道:“那我娃以后咋办?”
周明慧说:“以后再说以后的话,先走一步再说。”
周建华说:“我看这是一个办法,明天我去和你二叔商量。”
周明慧赶紧找到吴海运,把她的想法说得很明白,让吴海运吃惊不小。
“你咋有这样的想法,事情还不至于到这一步。”
“这件事情我想了很久,一首下不了决心,今晚我二叔来说这事,证明我的想法是对的,如果现在不换人,再拖下去会出问题的。”
周明慧道出了孙小明神经不大正常的情况。
“要不要我和孙小明谈一次,摸摸实情再决定?也行,你得抓紧。”
两人说完正事就各自回家。
周明慧回家后向父母亲叙说了她和吴海运的想法,周建华觉着慎重些也好,一家人只等吴海运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