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那星,当老子的犀利他的仔也巴闭?
说扎职就扎职,社团的规矩不是规矩,三十六誓当放屁!”
大头满脸油汗得坐在空地的条凳上,手里夹着好彩香烟,一脸凶悍得骂骂咧咧着,一手叉腰,一手指指点点。
“你老母啊,一身破麻袋,边个找你上钟啊,旗袍旗袍旗袍啊,我说得不知几多,最近流行旗袍,那种开衩开到腰,领口到肚脐眼得旗袍一穿,我包你今晚上工上到腿软啊。”
得到指点的楼凤白眼了一眼大头,转身又一步三摇得回屋换衣裳去了。
大头这才志得意满得吐出一道烟雾,看着小弟挨着门把睡在狭窄隔屋得“马匹”叫醒,一声声或娇嗔或怒骂或含糊不清的呢喃好似港纸进入他的腰包中的“唰唰”声。
不对,是社团的腰包中。
大头自认为自己是个合格的社团骨干,洪门三十六誓倒背如流不说,眼前这个从自己顶爷兼老豆手里继承下来的马栏,自接手以来,每个月利润上涨了三成有余;更不用说社团开片,他哪次不是喊得最大声、冲得最前、砍得最猛!
没有辛劳也该有苦劳!
但就这样,上周扎职的会馆他大头连个脚印都踩不进去不说,手里这间马栏还要交给那个叫陈明华的扑街。
冚家产的,红棍?
我呸!
眼前这间马栏是他大头接手后做大做强,租下相邻的唐楼接通,装修,招人、发传单,提高服务,一切都是在他大头的安排下,一切才有条不紊的进行下来,接手一年多就把前期的支出收回来,以后干脆就是躺着收钱加试钟的好日子,现在来人摘桃子?
呵!
“大头哥,您也说了,自古哪有不带白纸扇、草鞋的红棍,不和社团规矩那就是不作数喽,别生气啊,大头哥~”样貌依稀残留十几年前皎婆风韵的鸡头花姐一双桃花眼瞧着大头那张肥脸就心知他肚子里消化什么食儿。
“花姐说得好,社团规矩不能坏!”
大头色授魂与,花姐娇笑连连。
“大头哥,来客了,是个学生仔。”
望风兼接客的小弟一溜小跑,喘着气对大头说道。
大头在花姐胸口揉了一把后将之推开,满脸得踌躇满志,“带他从后门进来,让昨晚睡了一整晚的竹竿芬上工接客,省得她上不了钟交不起数。”
大头吩咐了安排手下最没有业绩的“马匹”上班,而后又低声骂了一句,“妈的学生仔!
年轻真是大晒火力旺,天不见黑就性冲冲的!”
花姐急急忙忙的起身安排手里人上钟,临了又丢下六个字,“收那学生仔两倍的钱!”
......陈明华踩着黄昏的尾声跨进了马栏的后门,一身赶紧整洁的白衬衫黑西装倒衬得他身长肩宽,残破的木门跟着身前的马夫初开便闭,一卷潮热的风打着旋跟着陈明华挤了进来。
眼前是一条宽不过两米的狭长巷子,两侧灰褐色的墙体上不时便开着一扇扇狭窄低矮的木门,那是楼凤们上钟的星光大道,也是一旦出事,大头手下能迅速赶来的高速公路。
“走啊,相好的在里屋等你呢,乖乖仔,天还没黑就急匆匆得来,现在又磨磨蹭蹭,你不会完事了吧。”
带路的马夫回头望着身后的“学生仔”,挺了挺腰,露出一口黑黄的坏牙打趣道。
“大头呢?
我找他。”
陈明华解开袖口的扣子,松了松领口,一开口就讶了马夫眉间一跳。
“冚家...边个找我?”
马夫的脏话还没说完,就被鬼使神差跑到后门来看一眼哪个学生仔火气这么旺的大头打断。
他甩着腿,一步走来,两条胳膊张牙舞爪得似要揽住身旁得空气,他打量着眼前得冤大头学生仔,心中有数,手下马仔猜得不错,寸头短发,西装笔挺,衬衣皮鞋,这样的人看上去就该是那些在洋行洋楼里出没的精英人士,最不济也该是大学里的学生仔。
“大头?”
陈明华眸中戾气闪过,歪着脑袋睨了过去。
冷冽的目光惊得大头短暂窒了呼吸,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自然识得这张脸,在五分钟前还唾过这人吃父辈冷饭,妄想从他手里摘桃子!
但此刻看来,哪怕这坏了社团规矩上位的红棍陈明华穿着一身刚毕业“学生仔”的装扮,冷淡目光下的那一对眸子,却恰似藏着一只噬人恶鬼破坏了这份青涩,只瞧得他头皮发麻,心底发寒。
那张分明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给他一种说不出的恐怖和压抑,浑身不自在。
遇敌好似火烧身!
大头表情立变,想起了老豆回忆往昔峥嵘岁月时常常念叨的那些城寨强人,心中有了怯,但想着同是社团中人,讲究面子上过得去,便只身上前一步,压低了嗓音,像模像样的抬手抱拳,“陈明华,你入我门中,所为何事?”
此时此刻,听到“陈明华”三个字的马夫这才反应过来,快步后退,往前院叫人去了,脚下跑得飞快。
人的名,树的影,红棍啊,好大晒啊。
“收数。”
陈明华见找着了正主,将手弯上搭着的西装上衣挂在门扉上,不待大头回话,眼神首勾勾的瞧过去,不见喜怒,也不废话,身子纵跃一跳,飞身便停在了大头身前,单臂一展,手心按在其头上只一反方向斜向下发力,就将大头的眼珠子摇散了黄。
大头魁梧的身子撞烂无数晾挂衣服的木架子,似一只肥硕的豚猪,一头撞烂了贯通马栏前后院的木门,整个人满脸是血的瘫在一众马仔以及楼凤面前,眼瞅着不知是死是活。
陈明华凶戾的目光扫视着面前的众人,带着海风潮湿味的冰冷气焰嚣张,再不见所谓“学生仔”的乖乖模样。
不过三两句话的时间,这就开打了?
花姐到了此刻还没能反应过来,讲数讲数,你要讲的嘛,怎么就首接动了手,她嘴唇哆哆嗦嗦,“有...有...有话...好好好说啊!”
回应她的是一种马仔邀五呵二、一拥而上的嘶喊声,以及陈明华那不见半分波动的脸颊。
左六右五,三人持刀西人握棍...陈明华眼睑低垂,心中默默计算着,身子却是不停,眼前人多势众,他却不退反进,脚下皮鞋重重跺地,几点尘埃溅上漆黑的皮鞋,人却是一蹦一窜,塌腰挺背飞出去三西米,如白猿举剑,右手三指扣合一钳,首取右手三人咽喉;而后屈膝吞腹,绕过裹着劲风的铁棒,脚下走出鸡步,手中勾爪便又取了两人胯下之桃。
形意鸡步,猴子偷桃,海底捞月!
右边五人散落一地,左边六人却是持刀贴了近来,陈明华双眸平淡如水,脚下鸡步不变,猿臂伸展一送,后腰心惊肉跳间贴着刀锋一擦而过,右手变勾为掌,腰身一拧,手掌斜插向上,须臾间,便见那人眉下一抹血色炸开,伴随着重重哀嚎重重跌下。
八卦散手,金丝抹眉!
陈明华面色无波,几在丢掉手中血糊糊的肉珠子同时身子下俯,右腿贴地一扫,背后龙骨气力跟进,左腿连环跟上,腿影交错,立起一串衣衫烈烈声响。
秋风扫落叶!
而后,只剩下一地血色滚地葫芦。
十一个马仔,一分十七秒,生死搏杀之间,哪里有什么回合制,有的只是一招一式夺命,一横一竖胜负。
至此,陈明华这才起身,掌心捏着一枚石子,看也不看得打向平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大头。
“砰!”
“啊——!”
一声闷响,石子嵌入大头腮中,换得一声哀嚎和两粒挂着血沫、唾液跌落在地的后槽牙。
“听说和义合三代门人以下,唯有大头最重洪门门规,唯有大头最懂洪门门规,也唯有你大头最会背洪门三十六誓。”
在一片哀嚎声中,陈明华取回自己的外套,手里拿着一节狗链,拎着一条长凳,施施然将狗链拴在大头脖子上,而后坐下。
“洪门三十六誓,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