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大雪纷飞。
将军府的马车在街上行驶。
这是沈安时隔半年的出府。
昨夜梦到战场。
血红的月,压得人喘不过气。
沈安心慌,求了老夫人好久才得以出府,为外祖祈福。
只是平日里无甚交集的宁姨娘也出声帮她,她有些意外。
回忆起宁姨娘的眼神,沈安心里有些不安。
一年前,关外胡人入侵,烧杀抢掠,违反两国交战不伤平民的约定,在边界处大肆虐杀平民。
沈安的外祖父王老将军领兵出征,一同前去的还有侯府所有男丁,包括沈安还未及冠的表弟。
战场瞬息万变,沈安己经很久没有收到战场的来信了。
想到这里,不禁忧心忡忡。
马车被拦下。
马夫汇报说前方有官兵拦着,不让人从这条道上过。
沈安眉头微皱。
这是官道,怎么会有官兵拦路?
她下车,杏儿为她披上斗篷。
围观的人一层又一层挡住视线,前方的人见着沈安一行人身上的布料价值不菲,纷纷让开。
沈安来到前方,很快就看见之前对她嘘寒问暖的家人们,穿着囚服手脚都拷着,被官兵粗鲁地推着出来。
沈安呼吸急促。
她怀疑自己没睡醒。
周围的群众在她们经过时边骂边朝她们扔臭鸡蛋和烂菜叶子。
沈安的舅母们全都形容枯槁,面无生机,对上沈安的眼神也只剩冰冷和麻木。
沈安耳蜗一阵轰鸣,有些听不清外界的话,她掐着自己的掌心,拼命让自己保持清醒。
“你们做什么!!!”
杏儿冲上去打掉旁边人手里的东西。
但周围的人太多了,她能阻止身边人却阻止不了其他人,杏儿被气哭了,“沈老将军一家还在战场上杀敌呢,你们敢这样对待他的家眷?!”
周围人听了却神色古怪。
“沈家男丁早死在了战场上,你怕不是还没睡醒?”
沈安脑袋嗡的一声炸开。
“你胡说!!!”
杏儿不敢相信愣了一下,随后就是崩溃,她冲上去推那个说话的男人,那中年人见主仆两人衣服料子贵重,也不敢反抗,只吓得连连摆手,结结巴巴,“我...我没有胡说!
那告示上都写着呢!”
旁边看热闹的人刚好有告示,一人传一人递过来。
沈安抖着手接过,打开,指尖带血,浸透纸张。
‘通贼’‘斩首’‘流放’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沈安的身体。
沈安只觉天旋地转,杏儿早己崩溃,斩首的人里,有她的家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姐...”杏儿呜呜地哭。
沈安死死盯着告示,咬着舌根强迫自己思考。
一个月前,一个月前!
正好是她病重关闭院门的时候!
沈安转身踉跄地爬上马车,“回府。”
江承裕能面圣,他有军功,他能求情。
沈安仿佛找到希望。
马夫驾着马车急速回府,沈安自己跳下马车,首奔宁姨娘的宁心院。
“将军,我外祖不可能通敌的,这其中定有误会!”
沈安见到江承裕,扑了上去。
如果沈安的娘在这,肯定会说沈安没规矩,但沈安此刻什么都顾不上,她拉着世子的袖子,祈求,“误会?
什么误会?”
江承裕甩开沈安的手,皱眉看着。
沈安扑倒在地,鬓发己乱,她不顾自己的形象,再次抓住江承裕,“我外公护卫大周几十年,大周就是他的命,怎么可能通敌。”
“你帮我向陛下求情再查一次吧。”
“你疯了吧?
我拿什么去求?”
他想再甩开沈安,没成功,沈安紧紧攥住他的衣袖,一脸恳切,“军功,您可以用军功。”
江承裕听到这反而笑了,“沈安,你是被关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