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远清迎面对上人的眼神,出声询问,“去哪儿”,
“洗手间”,
江伊人掠过他身边,嗓音轻柔,
“他和你说什么了”,
她被人拽回脚步停下,傅远清定睛去看不远处端坐在主位上的人,
“看看看,拉手了”,王朔瞪着眼低笑,
周立撇他一眼,“又不是和你拉,你激动个P”,
“那倒是,不过我拉过顾琳的”,“……”,
身后隐约传来几声玩笑和调侃,她推开他的手,踩着话音迈步离开,
傅远清手上一瞬落空,轻放下的胳膊瞬间又被人抬起,
“傅哥,傻站着干嘛,走啊”,
顾琳人已经换了一身白色纱裙,推搡着他往前走,
“接个电话这么长时间”,
“公司临时出了点状况”,他挪着脚步不忘回身看一眼,
“你人没出状况就好”,
顾琳紧拽着他的胳膊不放,“我不管,一会儿自罚一杯啊”,
“怎么突然要订婚”,他反握上她的手腕叫住她,眉眼认真,“还有,你和沈义怎么回事”,
“他造势我借势各取所需嘛,借着他的名号狐假虎威这么些年我也腻了”,
顾琳红唇扬起弧度,“现在换个人,换个名头尝尝鲜”,
傅远清动了动唇,面上停滞几秒只吐出这么一句,“周立人不坏,好好跟他过”,
“人不坏”,
她哼笑着重复着的话,却是截然不同的语调,
“是啊,世上那么多好人,我怎么偏偏跟他绑到一起了呢”,
人固然不坏,只是自私自利的本性摆在明面出罢了,他能同意让她进他周家的门,于情没有,于理那是各有打算,她是不是该感谢他才对,
见话题主人公直奔两人来,她眉心轻颦,
“你放开”,
周立低吼出声,顾琳愣怔一秒先松了手,
人饶过她一把拉过傅远清,“人都齐了,就差你了”,
顾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狂对着他的背影翻白眼,
她还以为,她还以为要拉她手呢。
洗手池中蓄着的水倒映着人的面容,江伊人眸中蕴着雾气视线模糊起来,
她双手扶在大理石板台前,似是撑着身体全部的重量,
水龙头的水渍不断往外溅出,落在她手上,身前的衣裙间,
透着白炽的灯光,手背皮肤被浸润的光泽、水嫩,丝丝冷意传到她掌心间,一如当初冰凉的杯盏和酒液,
有些记忆越是隐忍越是活现,越是想要光鲜越不堪,
身后一阵不急不徐地脚步渐近,掩过水流声,
“江小姐”,
气压猛然骤降,她抬眸对上镜中那抹高傲薄凉的眼神,
刚想转身,男人将她抵到洗手台前,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是真想躲人还是只想着勾人心思”,
他细细打量着她精致的面容,多情的眼睛里全是精明和冷魅流转,不再有胆怯、推拒的神情,
“用我提醒沈总吗,这是女卫生间”,
她唇间沾染着湿意开口,“沈总还真是有闲情逸致,明明是自己生了无妄的念头,怎么反倒打一耙呢”,
他伸出手指去触耳轮边的细发,她闪着眸子偏头躲闪,
一个受伤的人,一只手指接近她的伤口也会本能的颤抖,而她的伤口就算是痊愈恐惧也不会消失,
“这么怕我,还是说恨我”,男人在她颈后轻吐气,江伊人紧攥着身侧衣料的手指蜷缩起来,
她低着眉眼,牙关收紧,“沈总有恩于我,何来怕你恨你一说”,
是她自己选择踏上炼狱,自己没有意识到置身于熊熊烈火的深渊,怪不得别人冷眼旁观,
“我怎么觉得你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男人的手缓缓落下在她腰间摩挲,
江伊人抬步躲闪未及,他手上一用力紧箍住她盈盈细腰,声音流转,“江小姐,我是在给你机会”,
“不必劳烦沈总,我自有打算”,江伊人冷眼,语调跟着下沉,“还请您高抬贵手”,
“江小姐是承认想置我于死地了”,
沈义嗓间溢出低笑,“不过我更愿意和江小姐一人对峙,怎么才能让江小姐身边的护花使者识趣些”,
“你少打他的主意”,
她将视线撇过一侧,接着下巴被人紧捏着抬起,被迫和他对视,
“这么喜欢傅远清”,
江伊人挣着身子,还是在他怀里扑腾,
他满怀里皆是她的香气,哪怕她再不情愿,只要人在,他就不至于想念深入骨髓,心火难耐。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他眉间轻佻,生出一丝玩世不恭,
“还是你给了他什么好处,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守在你身边”,
“心思别那么龌龊”,
“你该习惯才是”,人被他一把揽回,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后,“我说过,你要是愿意哄人,一颦一笑都能让人送命”,
他力度放大,江伊人还是没挣开他的手,
她身前随着轻颤的呼吸起伏,有着诱惑人的刺激力,
紧贴在她身后的人喉结轻滚,感受到他逐渐失去耐心的异样,江伊人面上一滞,
“麻烦沈总管好你自己”,
沈义眸色深沉,错落目光盯着镜中她微微张开的娇艳红唇,眼前尽是她在他身下娇喘求欢的模样,
“姜栀,我没那么多耐心,更没兴趣看你们逢场作戏,离傅远清远些”,
'姜栀'两个字从他口中而出的那刻,江伊人眼睫轻动,心口像是被投入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沈总忘了,逢场作戏也是你亲自教我的”,
“你用我教你的东西对付我”,
“骨头硬身子软”,沈义睇着她的眼眸,松了力度,“怎么,在我身上实践的事想和他重演一遍”,
说不上的羞耻和苦涩袭上心头,
江伊人抽身,抬手朝他棱角分明侧脸凑过去,
手腕倏地被人攥住,攥地死紧,似是要把她腕骨捏碎,
“江伊人”,他语调很淡,漫不经心地轻嗤,显然这个陌生的名字叫出口还真不习惯,
“沈总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江伊人眸色偏过,手上并无反抗的动作,
这话他听过无数遍,不是以前那般口吻,现在她语气里尽是隐忍和冷漠,
“如果没有,还请沈总松手”,
沈义紧盯着她面容的视线松落,裸露的手腕上隐约有了泛红的痕迹,
一双细嫩白皙的手曾从他手中接过酒杯与人推杯换盏,在生意场上游刃有余,展露风情,
也曾轻抚过他背后,给予他无声安慰,
“不是恨我吗,我教你怎么才能彻彻底底地报复我”,
白里透红的肌肤,像是白瓷上了一层浅红,诱人无端生出揣摩和把玩的心思,
“沈总,你这样会让我误以为你还对我念念不忘”,
她眼圈发红,冷言冷语,“你别忘了,当初是你亲手将我送人,也是你亲自断了我的退路”,
“你的退路是什么”,沈义眼底讳莫如深,喑哑低沉的嗓音里滑过一丝苦笑,
洗手间门外的动静伴着人声响起,“看准路等会儿再吐,喝不了还逞强”,“笑话,输给谁也不能输给她顾琳”,
江伊人抽回手转身离开,只给人留下一抹决绝的背影,
脚下高跟鞋踩过的哒哒声在空荡的四周回响,再无回应。
若是一方有意,另一方的离开便是最好的报复,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了解一个人的生活习惯,却摸不清一个人心性,直到今天她才确定,
沈义,原来你也有求而不得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