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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慧质多面美人vs腹黑傲娇贵公子,双洁,双向暗恋,互相救赎】北葵向暖,南栀倾寒。江伊人这个名字姜栀用了三年,为的就是逃离一场噩梦般的游戏,在她看来,一场无关情爱只关算计的游戏,受不起却躲得及,直到重逢之际那人将她抵入怀里,“姜栀,只要我沈义人还在,我们之间就结束不了”,又骚又贱的语气直直地往她骨子里钻,她眼里泛着雾气假意含笑,爱意是真却是绞心的疼,所谓刻骨铭心也教会她保持清醒。她在最落魄的时间遇见了将她护在心尖的人,用尽耐心和真诚只为伊人,他曾在她心尖上撒野,也抑着深情在她梦里贪欢,这场游戏的最后是心感情愿对伊人俯首称臣。(没有无脑虐,1v1)
主角:姜栀,沈义 更新:2022-12-08 20: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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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姜栀,沈义的其他类型小说《南栀倾寒》,由网络作家“鹿幺幺”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清冷慧质多面美人vs腹黑傲娇贵公子,双洁,双向暗恋,互相救赎】北葵向暖,南栀倾寒。江伊人这个名字姜栀用了三年,为的就是逃离一场噩梦般的游戏,在她看来,一场无关情爱只关算计的游戏,受不起却躲得及,直到重逢之际那人将她抵入怀里,“姜栀,只要我沈义人还在,我们之间就结束不了”,又骚又贱的语气直直地往她骨子里钻,她眼里泛着雾气假意含笑,爱意是真却是绞心的疼,所谓刻骨铭心也教会她保持清醒。她在最落魄的时间遇见了将她护在心尖的人,用尽耐心和真诚只为伊人,他曾在她心尖上撒野,也抑着深情在她梦里贪欢,这场游戏的最后是心感情愿对伊人俯首称臣。(没有无脑虐,1v1)
夜月高升,清冷的光影和室内的光线重叠交织在床前的人身上,
浓密光泽的乌发随意扑洒在床边,江伊人低俯着身,光洁的双肩抖得厉害,
男人背脊笔直,五官被光线切割地棱角分明,眉角流露的恣意不恭的姿态,
月光自窗外倾泻而进在两人之间镀上一层柔和的亮色,温柔绮丽,
伴着他脚步渐近,她抬眸和他对视,黑眸里闪着的光辉她一贯猜不透看不懂,
来不及回神,一抹阴影朝着她清媚的面容俯下来,星星点点的温度顺着肌理轻柔地在她身前游走,她呼吸轻颤,
“这么害怕”,
男人漆黑深邃的眼眸里带着漫不经心的欲,
“怕”,她攥紧身侧光滑的真丝床单,忍着眼中的羞耻,也藏住了心里的期待,“怕你不理我”,
他眼尾轻佻勾起弧度,指腹抚过她的发丝,
红唇被他轻咬抵住不放,她紧绷的心弦跟着被扯断。
“伊人”,
浑厚的嗓音在她耳边的空间回荡,随后车内再次安静下来,
无法明言的温情蜜意悄然退去,江伊人缓缓睁开眼帘,表情显得有些懵
“睡着了”,
她眸光定在前面那人身上,唇角上扬,“嗯,倒倒时差”,
“到了吗”,
她声音流转时唇角偏下的小痣轻动,平添一点风情,语调带着些独有的慵懒尽显柔和的气质,
“这才刚出了机场路”,傅清远匆忙避开她的眼神,调着座椅靠背,“晚高峰路况拥堵,没一个小时回不去市里”,
丝丝清冽的晚风打乱了原本平稳的呼吸,江伊人望向车窗外,抬眸便是夜景繁华,
脑海里浮过的千丝万缕只定格在那副模糊的面容上,那双黑眸叫她沉溺也教会她清醒,
沉默片刻后她兀自出声,“谢谢你专程来接我一趟”,
“这有什么”,傅清远微偏过头,那双桃花眼里勾着笑意视线却不离前方,“你可是我们达远从欧洲高薪聘请的技术主管,怠慢谁也不敢怠慢你啊”,
跟着他的话音她轻笑出声,对于这样的油腔滑舌和强加戏码已经见怪不怪,以为自己不知道留学时期他给自己甜品里撒黑胡椒,鞋里放冰块那些缺德事吗,
路口的信号转绿,他脚下轻动,“再说,就咱俩这关系”,他没继续往下说,刻意将尾音拖慢,听来暧昧不明,
“除了你过得不好我就开心的关系,还有什么关系”,她眼底平静,话里话外却是急忙撇清的语气,
“还有什么关系,我是你老板”,
傅远清眸子浅眯起,别人那都是上赶着巴结他,哪怕只是和身边人提一嘴他的名字都像是沾亲带故,她对着人情世故倒是看得开也拎得清,
他接着吭吭两声,“以前就对我爱答不理的,你现在能不能有点耐心”,
“现在的你我高攀不起”,
他脸色一黑,冲着前面慢吞吞挪动的车辆狂摁喇叭,
“你对沈义倒是殷勤的很”,
话音戛然而止,他回过神来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紧了紧,
见人神情淡然,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傅清远转回视线再没开口,
他清晰地听到她睡梦间下意识溢出的呢喃,沈义两字对她来说刻骨铭心,她不是没有耐心,只是她所有的耐心和最好的时间只为一人。
两人谁也没再主动说话,天色染着黑逐渐笼罩城市,车子进入市中心后速度放缓,
“今天你就先在万豪安顿下来,公司高层在碧玥湾给你安排了住处,过几天你再搬到那儿去”,
车子在酒店门口稳稳停下,入眼,
“你的主意?”,
江伊人抬步下车,乌黑的微卷发顺肩披下,一袭黑色的修身长裙顺着身形舒展,腰臀的比例惹眼,
她身上并无过多的点缀,脚下踩着一双同色的漆皮高跟,给人独一份的清冷和生人勿近的感觉。
傅远清合上她那侧的车门,回过神,“我没那么大权力”,
眼神直勾勾地迎上她审视的目光,他摸摸鼻尖补了句,“所以你高攀得起,配我也绰绰有余”,
她睇人一眼,嘴角敛上笑意,“傅远清,今夕是何年”,
“我们认识的第三年?”,
“是你的逢九年,我们八字不合”,
她扫过放在行李箱托柄几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摇着头轻叹一声,“放手吧”,
听着她的话,他面上明显一怔,“你还信这个”,“嗯”,
见他微松了手,她先一步拉过行李箱,转身朝酒店大厅里走,
她信不信不重要,他有那么一瞬觉得闹心就行了,
“江伊人”,他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她的身影,“你还知道今年是我逢九年啊,费心思了是不是”,
“你说啊”,
江伊人从他手里抽回手臂,微红的脸颊跟着轻提,眉眼里尽是无奈的笑,
“敢说不敢认是不是”,
她一颦一笑不刻意又不,配合着他不正不经的样子,像是对璧人,惹人艳羡,
合着大厅众人的目光,江伊人抬步走向前台,
酒店前台的几人含笑,“两位是要办理入住吗”,
“只有我自己”,
江伊人作势将证件递出,傅远清一手拦住一手将自己的证件递给面前的人,“用我的办,她跟我一起”,
前台的工作人员和他对视一眼,见他凝眉对着自己笑,瞬间红了脸从他手中接过,
“能不能回你碧玥湾去”,江伊人语调平缓,听不出过多的情绪,“证件还我”,
“自己的东西自己来拿”,他将手背后,只见身侧的人脸色沉了沉,
“两位,是这样的”,工作人员手指敲动几下键盘,“有客人在底楼宴会厅办订婚宴,傅先生在邀请名单里,已经提前预约了入住”,
话落,傅远清瞪大了眼,眼底藏不住的疑惑和惊喜,谁啊,这么会体贴人,
“女士,您还要继续办理吗”,
趁着他溜神的功夫,江伊人抽回证件应声,“嗯,普通套房”,
傅远清这边刚拿出手机,屏幕转亮,新的消息随之弹出问他人在哪儿,
通知栏上还有一条是傍晚六点多的消息,
【婚宴设在万豪,晚上八点不见不散】,
“房卡您收好”,“谢谢”,
她话音刚落,一阵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
“顾琳要订婚了”,
她点点头,语气淡然平静,“又不是和你订,你着什么急”,
顾琳从小就喜欢沈义,两人的事圈子里人尽皆知,终成眷属也好,修成正果也罢,统统和她无关,
“如果和她订婚的那人是我,你也会着急吗”,
人就直直地站在他身旁,他感受得到她已然波澜的心绪,甚至不用提她梦中呢喃的字眼,
江伊人收回低俯的视线,抬眸,转瞬即逝的失意被他尽收眼底,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前台的几名工作人员面上满是错愕迷茫,一声不吭,
傅远清跟上她的步伐,“要不要一起去参加”,
“不了,玩的开心”,江伊人扣着房卡的手里紧了紧,“我先上去了”,
“这么怕见面,所以你还是没放下”,除了见他,恐怕她最怕的是沈义对她根本不入心的事实,
她嘴角扯开一抹笑,“那如果和他见面交谈几句,就证明我放下了是吗”,
沈义二字就像是落在她心间上的一根刺,拔出或是任它深扎,都是万劫不复,
对她来说,放不放得下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得活自己,
她转身向前,傅远清拉住她的手臂,“当然,你连重新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就说明你只是在自我欺骗”,
“我的勇气不需要通过他来证明”,她眸色渐暗,“我也不想再和他有纠葛”,
“宴会上的人不仅是顾琳他们的座上客更是日后你手中的人脉资源,你进达远后少不了和那些人打交道”,
“这其中包括沈义”,他沉着活音,淡然道,“人情世故是绕不完走不出的圈,如果你连自如应对别人都做不到那又如何自处”。
会议厅内众人先后散场,神色虽然不一但都纷纷轻舒了一口气,
落日余晖铺洒在会议圆桌前覆上一层暖色,周遭的氛围柔和安静下来,和刚刚沉闷冗长的拍案争辩形成强烈的对比,
林枫直挺地站在展演屏前一动不动,等着面前正闭目养神的人发话,
“你能别老在人背后吗”,
林枫眼神一滞,“好的,沈总”,
主位的人直起身,黑色的衬衣紧绷在身上,身材紧实精瘦,光影交汇在腰际显得身形修长,
垂在身侧的胳膊,服帖利落的衣袖被挽上去些,露出精壮的小臂,
“可研报告让业务一组的重新改,最迟明天上班前交上来”,他轻撩起厚重的眼皮,上下的滚动喉结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欲,
走上前的林枫愣怔一秒,双手接过文件夹,“那不就是今天吗”,
男人眼尾狭长犀利,侧目睨他一眼,
“好的”,林枫讪笑一声,移开视线垂眸道,“沈总,顾小姐下午来过,不过没等到您就先走了”,
“她来干什么”,
林枫摇摇头,跟在他身侧出门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她离开前还特意交代我,让我跟您说一句什么,人回来了”,
西裤包裹下的笔直修长的双腿骤然停步,沈义冷峻的神色里透着深沉,一时并未出声,
见他黑色的瞳仁里深意不明,林枫脚下退后几步,“沈总,那我先回秘书办了”,
“等等,跟我进来”,
他一手推开办公室门,一手扣扯着衣领口将领带松下来,
“达远的项目敲定了吗”,
“他们那边的负责人这段时间也没有和我们接洽,没什么动静”,
领带被他丢在桌面上,他额间紧绷着眼尾却泄出一点笑意,
眸光闪烁着定格在他身上,林枫知道他这又是在精明算计着什么。
桌面上的手机震动,沈义一把捞起,挥挥手示意人出去,
“沈义,老子近三十年就一次订婚宴,你到底来不来”,
对方的声音是林枫站在门口没开免提都能听清的程度,他朝着办公室里瞟去一眼,坐在主位上的人仍是薄唇紧闭,不动声色的样子,
他随后压压眉心,轻手轻脚地关上门,
“不是说了吗,公司有事”,
沈义倚着身子将宽厚坚实的后背靠在了椅背上,偏偏嘴角噙着坏笑,生多了浪荡模样,
“下次我再去”,
“下……行啊,你到不了份子钱先给我备好”,
电话那端的人抢过话头,“对了,没见过她人吧,我先把照片发给你看看”,
“不感兴趣”,
手机提示音响起,有新消息进来,
屏幕上的人侧着身,一袭黑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段,清媚嫣然的笑落进他眼里,却带着稚气,
两人通话空断几秒,对方先开口,“感兴趣吗”,
手机屏幕返回通话界面,沈义牙关收紧,唇角勾起弧度,
“来吗”,“等着,我亲自给你送钱”,
“沈爷高兴了啊”,
那人不紧不慢出声,“小爷偏不让你如意,你也承认和姜栀长的像吧,我都打听了人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小秘,而是你死对头傅远清的新欢”,
“出息,毛病,挂电话倒是快”,周立盯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几秒,呸的一声,“活该你得罪人,听人话只听半茬儿”。
“顾琳,不愧是你啊,前天还跟哥哥哭诉情深,转眼今天就另嫁他人了”,
她身着一字抹胸红裙,眉眼皆是风情,听人一语,嘴角便晕开了笑意,
“昨天又不是没给你机会,你自己不珍惜嘛”,
那人咂舌,“我倒要看看什么牛鬼蛇神配得上我家仙女儿”,
“比不过人沈义你就直说”,又有两人走进厅内,顾琳主动迎上安排落座,
“你小子过来”,“呦,你这是被说中了还是醉了,酒还没上桌呢”,
三五人说笑着脚垫脚,自然而然地攒成一堆围在了同一桌,
江伊人跟在人身侧行至大厅前,便注意到一抹红色身影穿梭在人群中,说话做事的姿态尽显游刃有余,
“傅哥来了啊”,有人起身冲着大厅门口唤了一声,桌位上其他人纷纷顺着视线看过去,
江伊人对上众人打量的眼神,话音放低,“傅哥?单纯是觉着你年龄大还是你值得敬仰”,
“都有吧”,身旁的傅远清延迟几秒才搭话,神色显然还沉浸在她那声“傅哥”当中无法自拔,
“小心在一声声'傅哥'中迷失自我”,
他眯起眸子低笑,表情享受,“这得分人”。
两人走进视线当中,阵阵低语传入她耳边,
“比顾琳模样还正呐”,“不过气质是独一份的好”,
一阵扫视的目光投来,挨坐的两人噤声,
顾琳双手环胸径直走到人跟前,名品首饰的衬托下她眼里仿佛都闪着明亮的光辉,
“我有邀请你来吗”,
江伊人眼睫轻眨,正欲开口,身侧的人话音率先轻启,
“是我带人来的”,傅远清将人往身旁带了带,“多个人多份热闹呗”,
“顾小姐,订婚快乐”,她声音流转只是干脆直白的一句,江伊人目光平静,不曾有一丝妒和愤,却也看不出多少真诚,
这是沈义教会她的,七分真三分假,对人对事要留有余地也是给自己留退路。
王朔目光锁在她身上,移不开眼动不了步,“顾琳,认识啊,介绍介绍”,
顾琳摇摇头,轻晒一声,“不认识,既然是傅哥的女伴,那就让他来介绍呗”,
傅远清不作声,而是直接拉人入座,
“怎么着,还打算藏着掖着了”,有人打趣一声,“你是对自己不自信啊,还是怕兄弟们横刀夺爱啊”, “我是对你长相不自信”,
“妹妹,叫什么名字”,坐在江伊人对面的人打量她一番,主动开口,“我们哥几个认识认识”,
傅远清继续没好气,“谁是你妹妹“,
“你想当我都不认你”,
眼看两人叫板起来,傅远清左手边的一人站起来,“别吵吵,也别问东问西了,今天顾琳才是主人公好吧”,“啊对对对,琳儿啊,过来”,
见人大手一挥,顾琳轻啧着走到主位跟前,那人顺势搭上她一侧肩头,“你那两个便宜哥哥呢,怎么没见人来”,
顾琳,“……”,
众人,“……“,说好的主人公是她来着,
“我哥他们都还在国外呢”,顾琳缩着肩头那人搭上的手跟着垂落,
“逢年过节都不一定回来一次,别说我临时攒的婚宴了”,她说着将目光落在一旁清冷面容的人身上,“哥哥们是指望不上的,有那么一个疼我的人,我就心满意足了”,
江伊人身子微微后仰,神色淡然,
王朔拍拍顾琳的脑袋,“可千万别这么说,哥这才做到什么程度,你怎么那么容易心满意足呢”,
语毕,顾琳没说话,几人谁也没理他,
身边隔着不远距离的人也察觉到两位女士之间不明的眼神交流,他随口抛出一句,“这么不给面子,亲妹妹的终生大事都不参与”,
顾琳轻嗤,“面子值几个钱”,
“张口闭口都是钱”,傅远清长腿一伸,接过话来,“你看你多俗气”,
“傅哥,您家大业大又是独生子”,顾琳眼神明艳犀利,“你不懂,这不是俗气是现实”,
她脑海里闪过母亲以死相逼让她出嫁,顾家其余的人则是冷眼旁观的场景,一丝苦楚隐没在嘴角笑意里,
刚才打趣的那些人不置可否,因为顾琳从小人送外号小财迷,爱财本性谁都有,取之有道不贪不吝便好,
“琳儿说得对,哥几个从小看你长大,我们琳儿对圈子里处地好的人那可是重情重义”,
顾琳白人一眼,眼底的笑意却浓,
“还有一句,不知当问不当问”,“问吧,我要是成了家你可没这么多机会了”,
“行”,王朔哼笑一声,“你订婚对象到底是谁啊”。
傅远清脸上挂着笑心里跟着紧绷一下,怎么说呢,不愧是顾琳,
她敢攒局叫人,一群人也敢应,吃席都吃不明白,一场婚宴临时仓促,但依着顾琳的性子这事又在意料之中。
气氛安静下来,宴会厅里已经落座四周的众人有的定睛,有的暗笑,有的三五一群窃窃私语,众生百态,
早些时候圈子里传的都是沈义和顾琳两人的佳话,沈义作为中心话题可以衍生出许多谈资和故事,
当然与顾琳的你来我往只是其中一个被人强行联想青梅竹马的短篇,
沈顾两家早也彼此有意喜结连理,不过碍于女方名声不好听还是顾氏破产的某种原因,再后来鲜有提及。
顾琳将视线转向江伊人,声音流转,“是沈义”,众人呼吸跟着轻提,
“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周立”,
她的话宛如平地一声雷,周围又开始议论纷纷,
江伊人抬眸与她对视,只见她眯着眼睛笑,玩味十足,
“说话怎么还大喘气呢”,王朔眉眼认真,语气覆上几分层隐忍和克制,“那周立人呢,怎么都是你在招呼人”,
顾琳偏过身提了提裙摆,“也在四处奔走招呼客人呗”,至于是男是女,'招呼'多长时间就不清楚了,
不知是谁拔高声说了句,“你们周顾两家都没来几个人吗”,
她从容地调度服务员,安排酒水,眼底笑意逐渐不明,
“瞧瞧,我们琳儿一向脑子快手脚勤”,“那是,上帝不仅给人开了窗,还开了门”,
顾琳周围几人乐呵着打趣,几句话将冷滞的气氛掩饰过去,至于她和周立的事,不再玩笑也不予评价,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她喜欢沈义的事人尽皆知,选择周立的原因想必人也心知肚明,
商业联姻不过如此,无关情爱只谋各利,有些话点到为止。
现场一切准备妥当,顾琳暗纾一口气,订婚宴是她一手操办的,算不上风光但一定得体面,
她和周立见过好多次面,却笼统没说过几句话,周立人她不做评价,但她挂着周太太的名讳行事不知比自己摸爬滚打要轻松多少倍,
至少她母亲就是这么和她说的,她没有一技之长,更没有两个哥哥那般经商的头脑,从顾家大小姐到沈义的青梅竹马再到如今的周太太,这就是她的全部,
可幸却又可悲。
气氛安静一瞬,所有人的视线和话题被出现在宴会厅门口的身影抢夺过去,
有些人不动声色,更不用刻意作秀,只是一出现便是人前焦点,
作为南江第一世家沈家的独子,沈义不仅是骨相优越的五官引人注目,举手投足间更是高傲矜贵,盛气凌人,
“沈总来了啊”,“怪不得见不着周立人影,原来是哄自家哥哥去了啊”,
江伊人偏头看眼身边的空位,朱唇紧抿。
“您可真是财大气粗,十万块钱就为买我手里张照片”,
这边周立跟并肩走进大厅的男人咬耳朵,“实话和你说吧,那照片我也是二次转载,这会儿早就传遍了,都说了是傅远清的人,你白乐呵”,
“你要是不想要可以给顾琳”,沈义眸色动了动,额间的青筋凸起,
“谁不想要钱啊,再说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是她,我是我”,
周立轻嗤,他说着扫一眼在一处静坐的窈窕身姿,目光停留在她面容的那刻笑意凝聚,
“难不成真是你小秘啊”,
沈义脚步不紧不慢地走近,微扬地下颌依然透着犀利的高高在上,
一众人起身以示相迎,江伊人理着裙摆,最后一个从位置上起身,
“来了”,
顾琳挽上来人的胳膊,嗓音轻柔却不造作,
“份子钱都在周立手里,跟他要”,“就知道沈哥对我最好”,
周立,“……”,明明说好是买断照片的钱,
沈义侧着身眼尾扫向正对面的人,顺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段上移,
他薄唇勾起弧度,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神丝毫不避讳众人,江伊人偏过视线,望向门口,
几人各怀心思,周立桃花眼飞转,和王朔对视上又先后对各自翻了番白眼,
他不悦纯粹是因为钱的事,王朔这孙子纯粹是心思不正,
“咱都坐下说话吧”,王朔拉开自己手边的座椅,正是主位的位置,
“沈哥,你也坐”,
男人迈开修长的双腿,拍着王朔肩头绕过他,
周围几人的视线紧跟着他的脚步,落到了一直默不作声的江伊人身上,
顾琳手上斟酒,眼神却时不时往两人那边瞟,一副看戏的表情,
“江小姐身边有人吗”,沈义行至空位,淡淡的香气跟着两人逐渐缩短的距离沁入鼻尖,随着呼吸轻撩着直叫他心间发痒,
伴着熟悉的浑厚嗓音入耳,江伊人眼梢轻动,
“沈哥,人是傅哥带来的,他刚出去”,
王朔话音刚落,当即被人小声驳斥,“用你提醒,都叫江小姐了,肯定认识啊”,
沈义眉间轻佻,直盯着她两片樱唇润泽发亮,像是等她主动开口,
她没有过多的表情流露,只对他盈盈浅笑,“沈总若是想在这儿就座,请自便”,
她像是只乖驯的兔子,表面安静温顺,实则,最是气急败坏的时候便红着眼疯咬人,
沈义不着痕迹地收回流连的视线,长腿一搭入位,围在桌前的几人也相继落座,各自谈笑风生,
江伊人仍是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不动,下意识抬眸望向大厅门口,
“江小姐怎么不坐”,衬衣领口被解开两粒纽扣乖张地显露,沈义身子后仰,一侧手臂随意地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
“我还想和江小姐深聊几句”,
他眸子浅浅眯起,姿态要多慵懒有多慵懒,
“我这人沉闷,相比我,沈总应该和傅总更有话题可聊”,她神态自若不曾有一丝紊乱,“我先失陪”,
沈义看清来人,嘴角勾起弧度,“借人躲我”,
“沈总想多了,只是去趟洗手间”,脚步往前越过他的那刻,她手心沁出丝丝细汗,
他人没应声,伴着桌面上推杯换盏的杂音眼里的笑意更甚,
她面上过分的淡定恰恰证明心思并不安宁,骨子里早就被他驯服,却偏偏喜欢与他较劲,
他习惯不落下风和质问的语气,而她下意识地句句有回应便是最好的佐证。
傅远清迎面对上人的眼神,出声询问,“去哪儿”,
“洗手间”,
江伊人掠过他身边,嗓音轻柔,
“他和你说什么了”,
她被人拽回脚步停下,傅远清定睛去看不远处端坐在主位上的人,
“看看看,拉手了”,王朔瞪着眼低笑,
周立撇他一眼,“又不是和你拉,你激动个P”,
“那倒是,不过我拉过顾琳的”,“……”,
身后隐约传来几声玩笑和调侃,她推开他的手,踩着话音迈步离开,
傅远清手上一瞬落空,轻放下的胳膊瞬间又被人抬起,
“傅哥,傻站着干嘛,走啊”,
顾琳人已经换了一身白色纱裙,推搡着他往前走,
“接个电话这么长时间”,
“公司临时出了点状况”,他挪着脚步不忘回身看一眼,
“你人没出状况就好”,
顾琳紧拽着他的胳膊不放,“我不管,一会儿自罚一杯啊”,
“怎么突然要订婚”,他反握上她的手腕叫住她,眉眼认真,“还有,你和沈义怎么回事”,
“他造势我借势各取所需嘛,借着他的名号狐假虎威这么些年我也腻了”,
顾琳红唇扬起弧度,“现在换个人,换个名头尝尝鲜”,
傅远清动了动唇,面上停滞几秒只吐出这么一句,“周立人不坏,好好跟他过”,
“人不坏”,
她哼笑着重复着的话,却是截然不同的语调,
“是啊,世上那么多好人,我怎么偏偏跟他绑到一起了呢”,
人固然不坏,只是自私自利的本性摆在明面出罢了,他能同意让她进他周家的门,于情没有,于理那是各有打算,她是不是该感谢他才对,
见话题主人公直奔两人来,她眉心轻颦,
“你放开”,
周立低吼出声,顾琳愣怔一秒先松了手,
人饶过她一把拉过傅远清,“人都齐了,就差你了”,
顾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狂对着他的背影翻白眼,
她还以为,她还以为要拉她手呢。
洗手池中蓄着的水倒映着人的面容,江伊人眸中蕴着雾气视线模糊起来,
她双手扶在大理石板台前,似是撑着身体全部的重量,
水龙头的水渍不断往外溅出,落在她手上,身前的衣裙间,
透着白炽的灯光,手背皮肤被浸润的光泽、水嫩,丝丝冷意传到她掌心间,一如当初冰凉的杯盏和酒液,
有些记忆越是隐忍越是活现,越是想要光鲜越不堪,
身后一阵不急不徐地脚步渐近,掩过水流声,
“江小姐”,
气压猛然骤降,她抬眸对上镜中那抹高傲薄凉的眼神,
刚想转身,男人将她抵到洗手台前,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是真想躲人还是只想着勾人心思”,
他细细打量着她精致的面容,多情的眼睛里全是精明和冷魅流转,不再有胆怯、推拒的神情,
“用我提醒沈总吗,这是女卫生间”,
她唇间沾染着湿意开口,“沈总还真是有闲情逸致,明明是自己生了无妄的念头,怎么反倒打一耙呢”,
他伸出手指去触耳轮边的细发,她闪着眸子偏头躲闪,
一个受伤的人,一只手指接近她的伤口也会本能的颤抖,而她的伤口就算是痊愈恐惧也不会消失,
“这么怕我,还是说恨我”,男人在她颈后轻吐气,江伊人紧攥着身侧衣料的手指蜷缩起来,
她低着眉眼,牙关收紧,“沈总有恩于我,何来怕你恨你一说”,
是她自己选择踏上炼狱,自己没有意识到置身于熊熊烈火的深渊,怪不得别人冷眼旁观,
“我怎么觉得你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
男人的手缓缓落下在她腰间摩挲,
江伊人抬步躲闪未及,他手上一用力紧箍住她盈盈细腰,声音流转,“江小姐,我是在给你机会”,
“不必劳烦沈总,我自有打算”,江伊人冷眼,语调跟着下沉,“还请您高抬贵手”,
“江小姐是承认想置我于死地了”,
沈义嗓间溢出低笑,“不过我更愿意和江小姐一人对峙,怎么才能让江小姐身边的护花使者识趣些”,
“你少打他的主意”,
她将视线撇过一侧,接着下巴被人紧捏着抬起,被迫和他对视,
“这么喜欢傅远清”,
江伊人挣着身子,还是在他怀里扑腾,
他满怀里皆是她的香气,哪怕她再不情愿,只要人在,他就不至于想念深入骨髓,心火难耐。
“他给了你什么好处”,
他眉间轻佻,生出一丝玩世不恭,
“还是你给了他什么好处,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守在你身边”,
“心思别那么龌龊”,
“你该习惯才是”,人被他一把揽回,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后,“我说过,你要是愿意哄人,一颦一笑都能让人送命”,
他力度放大,江伊人还是没挣开他的手,
她身前随着轻颤的呼吸起伏,有着诱惑人的刺激力,
紧贴在她身后的人喉结轻滚,感受到他逐渐失去耐心的异样,江伊人面上一滞,
“麻烦沈总管好你自己”,
沈义眸色深沉,错落目光盯着镜中她微微张开的娇艳红唇,眼前尽是她在他身下娇喘求欢的模样,
“姜栀,我没那么多耐心,更没兴趣看你们逢场作戏,离傅远清远些”,
'姜栀'两个字从他口中而出的那刻,江伊人眼睫轻动,心口像是被投入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沈总忘了,逢场作戏也是你亲自教我的”,
“你用我教你的东西对付我”,
“骨头硬身子软”,沈义睇着她的眼眸,松了力度,“怎么,在我身上实践的事想和他重演一遍”,
说不上的羞耻和苦涩袭上心头,
江伊人抽身,抬手朝他棱角分明侧脸凑过去,
手腕倏地被人攥住,攥地死紧,似是要把她腕骨捏碎,
“江伊人”,他语调很淡,漫不经心地轻嗤,显然这个陌生的名字叫出口还真不习惯,
“沈总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江伊人眸色偏过,手上并无反抗的动作,
这话他听过无数遍,不是以前那般口吻,现在她语气里尽是隐忍和冷漠,
“如果没有,还请沈总松手”,
沈义紧盯着她面容的视线松落,裸露的手腕上隐约有了泛红的痕迹,
一双细嫩白皙的手曾从他手中接过酒杯与人推杯换盏,在生意场上游刃有余,展露风情,
也曾轻抚过他背后,给予他无声安慰,
“不是恨我吗,我教你怎么才能彻彻底底地报复我”,
白里透红的肌肤,像是白瓷上了一层浅红,诱人无端生出揣摩和把玩的心思,
“沈总,你这样会让我误以为你还对我念念不忘”,
她眼圈发红,冷言冷语,“你别忘了,当初是你亲手将我送人,也是你亲自断了我的退路”,
“你的退路是什么”,沈义眼底讳莫如深,喑哑低沉的嗓音里滑过一丝苦笑,
洗手间门外的动静伴着人声响起,“看准路等会儿再吐,喝不了还逞强”,“笑话,输给谁也不能输给她顾琳”,
江伊人抽回手转身离开,只给人留下一抹决绝的背影,
脚下高跟鞋踩过的哒哒声在空荡的四周回响,再无回应。
若是一方有意,另一方的离开便是最好的报复,
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了解一个人的生活习惯,却摸不清一个人心性,直到今天她才确定,
沈义,原来你也有求而不得的时候。
回到酒店套房,江伊人便瘫坐在了床上,姿势不那么雅观但却惬意,
手机响起提示音,她手指轻动,屏幕上的语音徐徐播放,“知道了,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办入职手续”,
设好的一整串闹铃入眼,她放下了手机目空一切,
修长的身姿和纤细的手臂逐渐蜷缩,她浑浑噩噩间陷入梦境,故人旧事总在深夜盘环于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又梦到了母亲替她绾发点妆的场景,周围陌生的面孔投来赞赏和好奇的目光,而她心心念念的母亲的面容已然不再清晰。
江伊人从小就跟着母亲在国外生活,
父亲在她不记事的年纪便因公殉职,因此她对父爱的感受寥寥无几,她的记忆几乎全部关于母亲。
母亲在唐人街经营着一家古装店,从裁剪、缝纫、手工,整烫和验货都是她一人亲力亲为,生意不忙的时候她便端坐在窗前一整天都用来设计纹样。
母亲在她脑海里的映像是温婉的,总是笑容款款,温柔待人,
住在隔壁的老太太讲究风水,隔三岔五便来她家“传道”,母亲也从来都是笑脸相迎,
她倒是挎着脸不笑喜闹,是街道上有名的孩子王和小恶霸,虽然她常常身着暗花纱裙头戴流苏发髻,任谁看都是一副淑女样,
她曾经只将温情和笑意只留在母亲一人身上,她以为可以任她恣意潇洒地留一辈子。
一个人从欧洲落地南江的那晚,天气阴沉,不安和孤独随着滴落的雨点肆意地涌上心头,
素未谋面的舅舅见到她便抱头痛哭,在她肩头低诉着亲人离世的痛苦和悲恸,
母亲曾亲口承诺在她及笄之年和出嫁时要为她亲手绾发制服,她对这些不感兴趣更不在意,但没想到等来的却是食言。
她清楚地记得雨水滑过脸颊的凉意和咸味,雨夜也将所有的恣意和自在留在了过去。
“这事我不同意,我就这么一个外甥女,况且她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你不说那我和她说,咱们白养她这么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小栀母亲留下的一大笔遗产现在都在你手里,你还要怎么样”,
“在我手里怎么了,这一大家子生活不需要钱啊,再说现在只是高中,以你的打算还要供她大学,她吃我的住我的,能让她在我们家这么长时间已经仁至义尽了”……
一字一句清晰入耳,姜栀站定在出租房门外,伸出的手犹豫地收回,
不知过了多久,听屋里没了话音,她攥紧包带推开门,
“小栀回来了啊,快洗手吃饭”,门口,男人招呼着将她肩头一侧的包包拿下,一瘸一拐地将她带到饭桌前,
“舅舅,我不太饿,就先回房了”,“不饿也得多少吃些嘛”,
姜栀抬步转身时,从厨房传来一声由远及近的声音,“等等”,
“姜栀,你先坐下,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女人眼底里有一丝不耐烦,语气不容置喙,
她眉眼顿了顿,移开座椅坐下来,
女人脸上立马堆笑,语气和刚才剑拔弩张的样子截然不同,
“你也知道家里情况不好,你舅舅这条腿看病搭进去不少钱,你妹妹呢马上就上高中了,也需要生活费,这家里开销也大”,
“舅妈”,姜栀抬眸,不等她说完接过话来,“学校补助还要过几天才能下来,至于服装店的工资,我一会儿回趟店里”,
“别去了,大晚上还去什么”,男人扫眼眼尾皱起褶子的女人,将碗筷拿到姜栀手边,“小栀,你先吃饭,其它的事你别操心”,
“这怎么能是其它事呢,既然姜栀是你亲外甥女,那就是家事”,
男人被她恶狠狠剜一眼后偏过了头,
“小栀啊,你一向聪明懂事,舅妈没别的意思,就跟你说一件事”,
女人拉着她在自己身边落座,姜栀低着眉眼,乌发跟着自然垂下,
“我呢有个朋友给我介绍了爱心人士,就是搞慈善之类的,人家知道我们家里的情况,一听你品学兼优,还在勤工俭学,也愿意资助你”,
“小栀,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舅妈也是为了你好”,女人见她不动声色,凑到她面前,“你也要为你自己和咱们家今后做考虑,明天你跟我去见见人家,总得给个说法不是”,
“见什么见,我退休的工资加上我姐留下的财产,这两个孩子说不上富养但日子也过得下去”,
“现在装财大气粗了,没见你吭吭哧哧地精打细算过日子”,
男人面上发怒,正打算驳斥,姜栀出声打断,“舅妈,明天我从奶茶店回来就跟你去”。
“好好好,就知道你乖巧懂事”,
女人脸色一瞬转变,咧着嘴边笑边将碗筷移到她面前,“多吃些,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小栀,把手机带好”,男人一手穿过门缝递给她手机,一手覆上了门把手,“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去吧”,
她唇间轻动着出声,却被一旁的话音止住,“行了,有你在成不了事”,
姜栀偏头打量她一眼,女人神色转了转,含笑道,“你舅舅腿脚不方便,就让他在家好好休息吧”,
她说着径直将房门关上,拉着姜栀的胳膊往外走。
“这就是姜栀”,女人双手攀上姜栀的肩头,将她往人身前带,
满面油光的男人眸色明显亮了亮,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番,
姜栀一身浅蓝色长裙,显露着安静柔和的气质,目光直直地停留在地面上跳跃的光影,也不抬头看人,
“看起来年纪不大啊”,女人接话,“也不小了,明年夏天就高中毕业了”,
面前那人脸上挤出折痕,眸光间尽是不善的笑,
姜栀眉心轻皱,握着手机的双手紧了紧,
“姜……小栀愣着干嘛,问好啊”,女人轻推着她示意说话,
姜栀只挪动一下脚步,并未开口,眉眼露着清淡,
“女孩子嘛容易害羞,我们小栀听话懂事又善解人意,绝对不会让王总你失望的”,
姜栀偏头睇她一眼,女人扯着笑连忙补充一句,“我们小栀在学校里学习成绩很优异的,如果您愿意资助她将来一定会知恩图报”,
被她叫做王总的男人上下打量她一眼,满意的点点头,“进来谈吧”,
他引着两人先走进包厢,姜栀打量着包厢内,若有思虑,
男人回头一个眼风过去,跟在她身后的女人停了脚步,“我去趟卫生间”,
她身子毫无征兆地扑前,随即轻喊出声,“舅妈”,
“啪”的一声,包厢门已经被带上,
她还来不及反应,男人一把将她拽到软席沙发上,身子向她倾过来,
“你舅妈不理你,我理你”,“放手”,
男人满眼猩红,手上发力扯她肩头的衣带,“放心,跟了我,我一定好好疼你”,
被人禁锢住身子动弹不得,她举起手机往他头上狠砸几下,
男人捂着头吃痛一挥,她手臂外侧重重地撞向墙面,
手机也被摔在了地板上,落地清脆一声,屏幕四裂,
姜栀顾不得手臂传来的隐痛,冲出了包厢门,
眼看那人撒腿追了过来,分不清出口的方向姜栀有些慌不择路,她脚下抽搐了几步,匆忙朝着光线明晃处跑过去,
“跑什么跑,站住”,
伴着身后怒狠的声音,她身影没入转角处,
姜栀边跑还不时地回头,突然脚下一滞整个脑袋严严实实地贴进人的胸膛里,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跑什么跑,撞人心口上了知不知道”,林枫偏头去看身旁的人,“没事吧,沈总”,
“不好意思,先生”,
轻柔带些喘息的声音传入耳边,男人颦着眉心定睛,
清丽的面容猝不及防地砸进他眼里,与记忆中潸着清泪的稚嫩脸庞逐渐重叠,
“不好意思”,姜栀匆匆扫一眼,抬步要饶过他,
纤细的手腕倏然被紧握住,她整个人跟着就到了他身后,
手腕处的温热转瞬即逝,稍平静几分的心思再次热烈地翻涌起来,
沈义眼神对上来人,眸光深沉,
“沈总”,那人气喘吁吁地退后几步,眼神却不离他身后,
“王总,好久不见”,
面前的人犹豫几秒,悻悻道,“沈总,我的人”,
“这样啊”,
男人眼里攒着光,先是从手边的烟盒里抽出根细烟,就那么虚虚地吸在嘴边,也不着急开口,
“认识吗”,
姜栀额间沁着细汗,摇头否认,
那人面上闪过一丝凶狠,弯着腰作势要给他借火,“沈总,别听她的话”,
“她没说话”,
将细烟夹到修长的指间,沈义轻吐一口气侧目,
一旁的秘书林枫抬手扶了扶镜框上前,
“王总,早就想跟您商量合作的事,这次正好在这儿见面,要不一起去包间坐坐”,
“改天,改天我请客”,
沈义是什么人,是一般不主动邀请别人的人,只有他作为座上客的份儿,
那人转身离开,走出一小段距离后不甘心的回看一眼,
对上他回望的动作,姜栀稍微探出的脑袋立马缩了缩,
林枫见状高喊一嗓子,“王总,要不就今天吧”,
“改天一定”,
那人说完小跑着离开了几人的视线。
男人眉角轻挑,嗤笑出声,
“沈先生,谢谢”,姜栀抬步从他身侧走出,声音轻飘飘地拂过人耳边,
她的胳膊无意掠过他腰侧的衣料折痕,隔着一层轻柔,肌肤温度急剧攀升,
男人喉结轻动,将视线转向她的脸庞,
一张标准的鹅蛋脸,虽不是鲜艳夺目,但也雅致可人,尤其是饱满的唇下一点小痣格外惹眼,隐约地显露风色,
整个人有点忧郁的气质,在她身上倒是和谐,
“走吧”,这话是他对林枫说的,
林枫这边同样也在打量着她,听到男人的话音,眼神倏然收回,“好的,沈总”,
见人挪着脚步跟在他身侧,男人当即停步,眼尾挟着的的风流肆意张扬,
“怎么,你想跟进去坐坐”,
姜栀苍白的脸逐渐惹上绯红之色,垂眸低语,“沈先生,我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
她声音低柔,双手下意识摆弄指尖的动作显出她的紧张,
“你说什么,没太听清”,男人言语轻佻带着点笑意,
林枫眯着眼打量他一番随即低头,他怎么听得一清二楚呢,
“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吗”,她咬唇,试图提高声音却怎么也扯不开嗓子,
沈义眉峰一转收回笑意,抽出口袋中的手机递到她手边,
“谢谢”,她低着眉眼从他手上接过,指腹间像是沾染着他的温度,有些握不紧,
“沈先生,我打完电话就还你”,
“随你”,语毕,他迈步往前面的包间方向走,
林枫跟在他身侧低语,“沈总,手机交给她不妥吧”,
且不说个人隐私,就安森总裁的手机那得有多少涉密集团的事,
他说着面色严肃起来,“要不我过去盯着她”,
“一个孩子而已,能有什么坏心思”,沈义语调平稳,黑眸里缀上笑意,
“孩……”,看着年纪是不大,但从他口中说出来怎么就那么不怀好意呢,
“孩子那也不能轻易相信啊”,“不想吃饭就直说”,
林枫点头如捣蒜,“吃吃吃”,
“你先去帮我办件事”,
“…… 好的,沈总”。
`咔哒’一声,包厢门被从外推开,
看清来人,一些人笑容明显僵住停了话头,一些人笑意更甚,脸上讨好之意明显,
“沈总到了”,
“来了,沈哥”,王朔麻溜起身,主动让位,
几人目光跟随着高大的身影移动,直至圆桌主位上,
房间装修风格古典雅致,摆置的木制桌椅和中式屏风带着古色古香映入眼帘,沈义眉心轻皱落座,
“你们继续”,
他神色淡漠,手腕随意搭在檀木桌边,圆桌顶的吊灯泛冷白光落在身上只显寒意,偏偏人慵懒恣意,面上少了几分厉色,
年纪稍长的人先开口,一时安静下来的包厢里又有了话音,
“城北新国际机场一旦落成,那片区才是名副其实的风水宝地”,
“低密新盘都扎堆了,凑热闹轮得到我们吗”,
这话是疑问的语气,但说出口像是机械问答,总之气氛有些凝重微妙,谁也不敢敞开了聊,
“实不相瞒,这项目我们博众已经在接洽了,除了住宅区,到时候高级酒店和商业配套项目都有你们在座的份”,
开口插话的人倒是随意,说着将长腿一搭,
“王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对座的人轻嗤,“又是你爸跟你说的”,
“是啊,两三天前他就跟我提过,说是整个版块内的规划都拟好了,只是需要些时间罢了”,
王朔拿起空茶盏斟茶,作势往嘴边送时才发现众人纷纷投来审视的目光,当然,除了他身旁主位上神情冷淡的某位,
“那我怎么看到新闻上说这项目是安森在推进,实景样板间和备案价格可是今天下午刚公开的”,
一众人视线落回主位的沈义身上,王朔手一抖,茶水差点从杯中溢出,
“沈哥,你喝”,
茶盏被移到自己面前,沈义眉梢微抬,标致清秀的面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回了神,
“我不喝茶”,他不紧不慢出声,凸起的喉结跟着轻滚,
有人眯眼含笑接过话来,“沈总,正好我带了瓶私藏的酒,咱们一起品鉴品鉴,如何”,
“难得蒋总有这份心意”,沈义面上轻笑,直起身,“恭敬不如从命”。
话落,他身边的人眸色转暗,显然挂不住脸,只得陪笑。
距离包间不远处,
倚在装横圆柱暗侧的身影略显娇小和落寞,
手机通了话音,她清润的眼神里有了温度,只是白皙的双手仍有些无处安放,
“喂”,
“舅舅”,姜栀当即出声,水眸中的氤氲逐渐收起,
“是小栀啊,你什么时候回来啊,舅舅给你买了生日蛋糕,晚上给你过生日”,
男人乐呵一声,听筒里又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
“好”,姜栀这边还未说完,接着女人刺耳的尖叫不绝于耳,
“回什么回,她不回来了,给亲生女儿都没买过这么好的蛋糕”,
“你说就说,摔蛋糕干什么”,
“她早就攀上有钱老头了,人家转眼就飞上枝头变了凤凰,你还指望她会稀罕你手里的破蛋糕啊”,
姜栀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
几秒过后,那端才重新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小栀,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你这电话是……”,
“是别人的”,她沉着声轻吐气,“舅舅,我今晚不回去了”,
“不回来那你去哪啊”,“能去哪,自然是金主家了,你担心担心自己的着落吧,这个月的房租还是我交的”,“你手上拿着的不也是小栀母亲的钱吗”,
电话里又一轮争吵爆发,姜栀沉静片刻,
“我先挂了”,
手机屏幕返回主页面,光亮逐渐消失,
姜栀眼睫轻眨,微微仰起头迎上头顶前方的吊灯,
昏暗的暖黄色灯光倾泻至高大的圆柱背侧,落在她身上暗沉斑驳,一如她无所适从的内心。
林枫推门而入,入眼便是一群人轮番向主位上的人举杯的场景,扫一圈便锁定在正中的位置上,
他正想着要不要上前,男人的视线压过来,又黑又沉,
他立马合着小碎步凑到人跟前,小声道,
“沈总,打听到了,事情也都办妥了”,
身侧的人将杯中的酒液一口饮下,餐巾轻拭着唇边沾染的酒渍,
手上的动作一气呵成,没了那儿股痞子劲儿,尽显优雅风度,
“人呢”,
“还在包间外面等您”,林枫紧盯着一桌子珍馐,硬是看直了眼,
“各位,我先失陪”,
沈义从座椅上起身,修长的身姿折射着迷人的光线,酒过三巡,眼神带着些迷离,更是透着几分欲,
林枫脚步跟上眼睛却不舍移开桌面,没记错的话,他自己一晚上还没吃饭吧,
“沈总这就走了啊”,“沈总,下次我单独请您,我那儿还有几瓶好酒”,几人相继跟他到包间门口,
沈义敛眉点点头,“到时候再说”,
生意场上说话讲究,有些简单的场面话里有着深层意思,比如“到时再说”那就是推拒。
看清那抹身影在不远处徘徊,沈义眉角轻挑,脚下的动作放慢,
姜栀注意到他向自己走来,神色怔了怔,一时没动等他缓缓近身,
他越从容,她越是静不下心,心跳没来由地加快。
“沈先生,谢谢”,她伸手将手机朝他递过去,
借着自上而下的光亮,她此刻才清晰地看到他的面容,高挺的鼻翼到线条流畅的下颌,一双桃花眼的眼尾飞的张扬,
生人勿近的气场顿时消散了几分,
将手机收回到他西裤口袋,男人的眸光扫过她脚上纯色的白袜白鞋,落在她长裙下笔直修长的腿上几秒收回,
姜栀垂眸眉眼间犹豫,粉唇轻动,“沈先生,我能和你借些钱吗”,
她的外套,书包都还在她打工的奶茶店里,钱包里的证件和些现金也留在那儿,
言语间有些不好意思,她垂下脑袋,只等着面前的人开口,
他闻声抬眸,眼里划过一丝盎然,
“借多少”,
“一百”,姜栀顿了顿,脸颊上逐渐泛起红晕,“实在不好意思,我会尽快还你”,
脸上热气四起蔓延到耳根子后,是因为硬着头皮借钱的事,也是她从未和异性主动说过这么多话,尽管是有求于人,
“我身上没带钱”,
他嗓音低沉,下颌线收得很紧,
“……”,林枫,何必多问那一句呢,
姜栀闻言,小心翼翼地将视线移至一旁的人身上,
感受到一丝清冽的目光,林枫当即摇摇头,“我也都在手机上”,虽然他身上带了些现金,但这时候可以忽略,
“你要是回家的话,不如搭我的车”,
林枫眨眨眼,原来是想送人回家啊,这么半天,他还以为要直接带人回家呢。
沈义说完人已经掠过她身边,
她迈着步子缓缓跟上去,眉眼间有些犹豫不决,
“家在哪儿”,
她掩过心头的一丝怅然,缓缓报出地址,“襄阳路十四号”,
她不回所谓的那个家,也不想做过多解释,
林枫眉头轻皱,确定吗,他刚才去的不就是吗,这么想着眸色一亮,朝着两人的背影跟上。
一阵摩挲细簌声响起,沈义长腿一迈进入车内,随即没了动静,
车子稳稳启动,逼仄的车内空间里满是酒气,
他闭眸倚在座背上,长腿随意地放开,占去了车座前面的大半空间,
姜栀显得有些拘谨,她双腿紧紧并拢,纤细修长的手指搭在膝处,身子坐的端正,
她凝眉望向车窗外,街道灯光初上,这是她第一次有闲暇有平静的心情去融入这座城市的夜景,
车子已经开到熟悉的路段,忽然想到什么,她微微侧目,细细打量着身边闭目养神的人,
她现在对他的所有了解也是唯一的了解就是,这位沈先生皮相好,出身好,气质嘛,气质出众,
车子汇入穿梭不息的车流,路灯洒下来的光影和车身的黑色纠缠在一起,
“好看吗”,
她猛地收回视线,脸上染上无尽的绯红之色,
“你倒是有闲情赏景”,沈义眼睫轻动睁开眼睛,偏头看她,“外面都是一片黑,有那么好看吗”,
“我想确认一下是不是快到了”,
她话一出口眼神突然一怔,,藏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林枫转过脑袋面上笑嘻嘻,“我帮你确认”,
沈义起身,“你看车”,
前面的人手边连打方向盘,车身突然一个急转弯,
姜栀猝不及防得跟着惯性倒向一边,身子稳稳地落在人怀里,
环着黑发的红晕盈溢的面孔端丽,就这么扑到他眼前,
白嫩的指尖一瞬落在他黑裤某处,格外显眼,沈义嗓间溢出闷哼,
“没事吧,沈先生”,她抬起头急切询问,以为是她撞疼了人,只问一句脸颊上便红得似要滴出血来,
他收回落在她细腰间的手,视线上移,黑色瞳仁里满是她带着稚气的脸庞,
“手”,
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炸开,姜栀面上慌乱,一手移开一手撑着后座回到原位,
“怎么开车的”,沈义厉声,眉眼间仍是
“不好意思啊沈总,这不是躲车吗”,林枫稳下车速,松口气补了句,“没吃饭所以精力不太足”,
沈义冷倦的神色一转,嘴角勾起弧度,“你在内涵我吗”,“当然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一次”,
对于两人的交谈她完全没听进去一句,她姜栀脑袋快要垂到膝盖上,衣裙裸露在外的肌肤几乎都泛着红,
“快到了”,男人偏头看向窗外,
“嗯呐”,“没跟你说”。
语毕,车驶入内道缓缓停下,
眸光掠过她下车的身影,她衣裙裹在腰身处显出柔美的曲线,
后座的人适时开口,“林枫,你送她进去”,
“不用了”,见驾驶位的人松了安全带,姜栀立即出声,“今天多谢你们,我自己进去就好”,
她说完作势转身,
“姜小姐,还是我陪你进去吧”,
听得一声`姜小姐”,她停住脚步,眼神里闪过一丝疑虑,她好像还没提过自己的名字吧,
林枫面上忽地一紧,和车内的人对视一眼,沈义脸色沉了沉,
“这是他的车,他跟你进去拿车费”,
林枫暗自咂咂舌,不情不愿地跟了一句,“对,我跟你进去拿车费”,这显得是真小气,小人都让他当了呗,
姜栀呼吸轻滞,“好,那麻烦沈先生稍等”。
“请进”,姜栀在前引路,眼眸里闪着光亮,“你稍等片刻”,
“好好好”,林凡和店员对视上,径直走到休息区坐下来,
姜栀刚要招呼的话收回,为什么感觉他比自己还要熟悉,
“回来了”,
店员迎着她姣好的面容一笑,指了指手边的柜台,“外套和包我都给你放一起了啊,你说你走那么急干嘛”,
“谢谢小李姐”,姜栀上前几步,翻动帆布包里的物品,
“小李姐,我今晚能不能就留在店里”,“行啊,正好我一个人还忙不过来”,
林枫清清嗓子,店员停了话头,神色严肃起来,
“小栀,今天和以后恐怕你都待不了了”,
手里拿起的帆布包的包带不怎么规矩地落在台面上,姜栀站在柜台前一动不动,
她很少哭过,可她现在有点想掉泪,就算是再失意,她面上仍是平静仍是隐忍着问清楚,
“小李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结果,她还是想知道原因
林枫低下头偏过视线,那人言语间明显吞吞吐吐,“按店长的意思是想辞退你,你说也不能天天待在店里,只能趁周末的时间来”,
“你也知道我们门店越来越大,生意也越来越忙,你是既要上学又要来店里打工,而且这过几个月就要高考了,主要是怕耽误了你学习”,
这话说的在理,也站在她的角度考虑,姜栀一时没应声,
“那这几天的工资我发到你手机上哈”,
“小李姐,能不能留我到这个月底”,
“她没手机”,
两道话音重叠着响起,林枫”嗖”地一下起身,
”先生您好”,店员上下打量来人一眼,眼眸闪着晶亮,“先生需要什么,还是随便看看”,
“一起的一起的”,林枫挤兑人一眼,边比划边着口型,“那个转我手机上吧,回头我发给她”,
店员“哦”了一声,目光仍流连在男人的身上,
“来,快点儿发吧”,林枫这边催促着,眼看着沈义行至柜台一侧,
能亲自下车找上门,这明显是某人不耐烦了。
“沈先生”,
姜栀见人迈步走近,她礼貌性地退后一步,
“姜栀,好名字”,沈义视线落在她手边摊开的钱包,她指尖轻动将证件翻过去,
“沈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男人步伐抵着她的脚尖,气息越发肆意地向她笼过来,姜栀下意识缩回脚,
“姜小姐,我才想起来”,他俯下身对上她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语气里却是轻佻,你给了他车费,那我呢”,
“我这人没那么好心,也从不轻易帮人”,
姜栀心里跟着紧绷一下,从被他拉到身后的那刻,莫名地安全感袭上她心头,她觉得相信他总没错,
现在看来,她也许不该和他多言,更不该欠他人情,
她偏头躲过,眼里升起波澜,“沈先生,我还你钱”,
随着粉唇下的小痣轻动,那副标致的面容彻底地地流露出胆怯,推拒的神情,他却偏偏生出逗弄她的心思,
“我不缺钱”,
姜栀压着快要溢出胸腔的紧张,虽说欠他人情,但缺不缺是他的事,给不给是她的事吧,
“那,那你缺什么”,
男人眉眼含笑,直起腰紧盯着她看,“我缺人”。
“反正店长出差去了,我一个住也是住,你今晚留下来吧”,
姜栀收拾好包包,眉眼顿了顿,“我还是出去找酒店吧”,
“一个人住酒店多不安全啊,再说你现在连手机都没有”,
见她一言不发,女店员拍拍软席沙发上的空位,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先过来吃点东西,填饱肚子再说”,
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几声,她,抬步走向休息区的位置,
“小栀,实话跟你说吧,是店长突然通知要裁员的,咱们店里数你来的时间短年纪又小,所以才辞……”,“小李姐,这我知道”,
“尝尝这个泡芙”,
身侧的人将咖啡杯碟移至她手边,温热的雾气扑面而来,
“其实吧那个什么枫,他送你回来之前我就见过他一次,他进来也没主动说要挑什么衣服,直奔店长去的”,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姜栀眉头轻皱,
耳边响起那道浑厚的嗓音,“我要你,但跟不跟我走,选择权在你”,
脸颊不自觉地浮上一层热气,伴着萦绕在眼前的雾气出神,
她口口声声喊的那位沈先生,和那所谓的“好心人”又何尝不是一类人,这世上哪那么多好意,一个是明晃晃的陷阱,一个是暗中圈套罢了,
“你认识他们吗,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身侧的人摇着她的手臂,眉眼传神,“还有后来和你说话的那人究竟是谁啊”,
“小李姐,谢谢你”,姜栀直直地从位置上起身,“我先走了”,
“诶,你着什么急,话还没……你东西还没吃呢”。
“小栀,昨晚你去哪了,怎么能不回家呢”,
姜栀进门,迎上急切质问的语气,“我在服装店附近的酒店住了一晚上”,
目光对上女人讽笑的嘴角,她眉间满是隐忍,
“都跟你说了,人家现在用不着我们了”,她说着拔高声音,“既然回来了,省的我们动手解决,自己打包好东西走人吧”,
房间里传来不大不小的动静,姜栀紧攥着包带走进房间,
书桌上一片光洁,原本在上面摆放整齐的书本和物品,统统被扔在了地上,
她所有的衣服被撕得撕剪的剪,堆成一团,整个房间里凌乱的不成样子,
“还敢回来,你不嫌丢人啊”,
姜栀步入乱象,冷言冷语,“我的东西我自己收拾,麻烦你出去”,
“你以为我想碰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还嫌晦气呢”,
和她个头差不多高的女生撞上她的肩头掠过,姜栀趔珇着退后一步,
“不就是傍上了个老男人,装什么装,你也只配当个被人玩儿烂的贱货”,
男人推开房门,砰的一声撞在墙面上发出巨大声响,说话的人跟着肩头一哆嗦,
“你干嘛,吓我一跳”,
“姜瑜,你给我闭嘴,你看看你哪里还有个初中学生的样子”,男人颐指气使,对着身旁的人开口,“小栀,你先出去”,
蹲下身的那刻,姜栀感到沉闷、窒息,她不动声色只伸出手整理着地面上的书本,
“我说的不对吗,她去陪老头是事实,昨天没回家也是事实”,姜瑜双手环胸径直走回她面前,居高临下,
“不仅你们高中部,你知道整个学校里的人都说你是什么吗,成天只知道装弱小装清纯,姜栀,你tm就是个骚狐狸”,
“啪”的清脆一声响起,姜瑜捂脸偏过头,眼里发狠,“你敢打我”,
“你敢我东西,我怎么不敢打你”,姜栀红着眼,手里紧握着已被摔成两半的白玉发簪,
那支白玉发簪,是母亲的遗物,也是她唯一的念想,
“贱人”,姜瑜满脸狰狞朝她扑过来,
男人愣怔一秒上前,“别动手”,
“姜栀,你敢打我女儿”,女人冲进房间直奔姜栀,
几人乱作一团,最后以男人扑倒在地的动静收场,气氛僵滞片刻,
男人捂着一条腿忍痛出声,脸上一副痛苦的表情,
“舅舅,没事吧”,
姜栀刚想上前却被人一把推开,
“你别过来”,女人冲着她怒吼,“你就是个克星,把你母亲克死还不够吗,现在还要祸害我们一家人”,
“不是给你找了有钱金主吗,别再来烦我们,滚啊”,
“你承认那是你的主意了”,
倒地的男人胳膊肘撑地起身,“小栀,她就是见钱眼开,一时糊涂,你别怪她”,
“她凭什么怪我妈,我妈那是给她谋出路”,“你闭嘴”,
她将书本连同手上的发簪全数塞到包里,冷眼转身,
男人出声叫住她,“姜栀,你考虑好了,走出去那刻你就再没有回头的可能,我也不会再认你了”,
姜栀脚步停顿几秒,头也没回地离开,影子也随着迈下楼梯的动作彻底地消失。
她知道只有那个阴黯的房间才能容纳她,任她蜷缩任她畅想,
但阳光照不到身上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她本就是发光的年纪,本就该活得鲜活亮丽,
她不怪也不恨任何人,只怪她自己没能力活出自己的样子。
姜栀独自闷头向前走,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脚上传来酸软无力的感觉她才停步,
一段人行道上人来人往,她的视线有些看不清那些面容,
泪已到了眼中,她都用力地睁着眼睛,把泪截了回去,落泪对她来说毫无用处。
“看不清信号灯吗”,
一道低沉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姜栀下意识往旁边移脚步,让开自己当中的位置,
“考虑好了吗”,
男人双眼无法离开她那燃烧着的、仿佛一夜之间瘦削了下去的脸庞。
姜栀闻声抬眸,眼里一丝错愕即逝,“沈先生?”,
“我再重复一遍?”,
沈义桃花眼里流泻着不正经,唇角的曲线勾起,
她望着他一动不动,一双噙满神秘莫测的泪珠的眼睛,牢牢地吸引着男人的视线,
晶莹的目光中有些的忧郁、凄戚的神色,牵动了他的整个心弦。
“我要你,但跟不跟我走,在你”,
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朝她伸出,在她面前轻轻摊开,
顺着他洒下来的吐息,姜栀神色轻动,
一字一句落在她心尖,不停的轻敲,不经意的撩拨。
她指尖试探着轻触上他的指腹,落在落在宽厚的掌心间,
她从没有抬起头来接受人的致意,姜栀以为她永远都是那个只能谦卑地低头道谢或致歉的人。
他勾着眉眼轻笑,忽地收紧手上的力度一把将人揽过来,
“沈先生”,
被他环在怀里的人儿显得娇小,脸上憋着红,伸手在他身前推拒却将碰不碰,不敢接近,
男人垂眸对上她的面容,这副嘴唇儿,就很容易能在他的脑子里出现,现在这副嘴唇儿直出他的眼前,唇色嫩红,生气勃勃。
“你们过不过马路,不过给我这个老太太让一下路”,
见人松了手上力度,姜栀像只泥鳅般一眨眼从他怀里抽身,
“不好意思”。
“沈先生,我想跟你确定一件事”,
姜栀端坐在车门一边轻柔出声,同样的位置,却是不同的心境,
“下次坐副驾驶的位置,我没有给人当司机的习惯”,
她面上一窘,答应过来,“好”,
“说吧,确定什么”,
沈义伸着长臂抵在敞开的车门一侧,语气里散着漫不经心,
“为什么偏要让我当你的特助,沈先生不觉得有些强人所难”,
温润的目光打量着他英挺的面容,察觉到他一丝情绪不明,
她言语里有些惶惑,更藏着暗生的期待,
“我的确是有私心,也确实心思不正”,
头一次见人自己说自己心思不正的,他大方承认,姜栀倒是有些沉不住气,
沈义动了动身子,一道光影轻轻地掠过她的脸庞,
“那沈先生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不是说只确定一件事吗”,
两人此时各怀心思,眸光交涉一番她偏过头不再看他,
“我们是各自有利有图,各有所需”,沈义轻抬起她的下巴,眼神直勾勾地和她对视上,
他本就是有所图,况且他并不喜欢藏着掖着的方式,
对她,也没必要。
“人人都有私心,只是外显和内藏的区别罢了”,
她想要借势,他也可以满足,
一场游戏,没有输赢,只愿者上钩。
“你拼命逃离所谓的那个家,想要一个能让你安定下来的去处”,沈义眸色深沉,唇间轻动,
“可能是看中我手里的钱和势,也可能是看中……”,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挑眉睇她一眼,
“是”,她眼睫轻眨着接过话,“沈先生说的没错,我是想要摆脱我原来的生活”,至于其他的,她并没有保留任何幻想,
“那正好,我替你摆脱那些'吸血鬼',你来当我的特助”,
'吸血鬼'这个词在她听来新奇却贴切,她在那个家的种种遭遇,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折磨,其实是以另一种在悄无声息地抽干自己的血,
有时候离开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当然离开也有代价。
她眉眼生的动人,就这么凝神瞧着他,
“可你身边有像林先生这么优秀的秘书”,她和林枫相形见绌,她不认为自己能胜任这个职位以及待在他身边,
因为她既没有资历也没有能力,
“你们不一样”,
沈义眼尾流泻的一点笑意顺着伸出的手划走,指腹滑过她柔美的侧脸,
她的容貌,她举手投足间的风度便是最好的利器,也正是他在生意场上最需要的谈判利器,
姜栀下意识地缩着脖子,眸光摆正,
这就是沈义,端得不正不经,给人安全感的随时也能将人推至危险深渊,
“我不动你”,男人黑眸锁着她的眼,轻笑出声,“以后也不会动你”,
姜栀眼皮很重地掀起,温润开口,“沈先生需要我做些什么”,
“也没什么”,男人英挺的脸上浮着几分懒散的笑意,“和我见些人,替我排忧解难”,
“最重要的是,听我的话”,
他弯腰俯下身来,她肩头轻动往旁边挪了挪身,手上攥地很紧,
男人挑眉,轻嗤一声拍上了车门,
她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但她既没有勇气较量也没有胆量堕落,
这样的人最容易优柔,也最容易被调教,
只是他没想到,调教她的同时自己也会有被驯服的那天。
人已经绕过车身上车,姜栀的目光还停留在车窗前,有些涣散起来。
“滚滚滚,都给我滚出去”,
“王总”,“叫爸爸也TM没用”,
王朔迎上一群怨声载道的叹息,推门而入,
“爸,怎么回事儿,那新片区的项目怎么落到他沈义手里了,他可是在我面前出尽了风头,我最看不惯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你还有脸提,天天就知道花天酒地,你有时间到是来公司照看生意啊,你个不成器的”,
唾沫星子四处飞溅,王朔直往后撤着身子,
“这下倒好,他不仅抢了我的人还抢了我的项目,反过来用钱恶心我”,
“什么人啊”,王朔上前直接跨坐在办公桌上,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中年男人脸色一变,“下去”,
“给了你多少钱啊”,
人直接从位置上起身,“滚出去”,
“这可是你说的”,王朔被骂骂咧咧地退回原地,“那我回家去了啊”,
“等等”,
只见人双手叉腰,在办公桌前徘徊几步,“下个月安林的赵总要来,你可给我把握住了”,
人这会儿是站在跟前,但心思又飘到了九霄云外,那双眼睛像勾子似的顺着办公室外的靓丽身影直飞,
“你听到没有”,
男人言语里不容置喙,压着气势上前要对他动手动脚,实则是干对着空气一阵拳打脚踢,
“得得得”,王朔收回笑仍是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情不愿道,“知道了”,
“还有,刚才的事别告诉你妈”,
王朔凝眉上下打量他一眼,这就是他以后的归路吗,
“怎么,你怕我妈和那赵总有一腿啊”,
“我是说……算了”,中年男人摇摇头,随手一挥,“出去吧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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