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夜先生,我......”她话还没说完,他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来,她当即就噤声了。
“你叫我什么?”叶辞秋声音像水冻结成冰,一如他难看的脸色。
赵听月拧着眉去看解韫,只见解韫半张着嘴,半青半紫的脸上怒气还没有消散完全,就被惊讶占据了半边。
艹,他叶哥还有这骚的化名呢,解叶?
哦!跟他姓啊……
赵听月意识到是她想当然了,脸上一时有些青黄不接,“不好意思,还没问叶先生怎么称呼?”
叶辞秋已经走到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如同打量猎物般的眼神在她身上肆意来回,“赵听月小姐不用知道我的名字,这件事解决之后我想以后我们不会再见了。”
解韫眼珠子在两人身上来回的飘,同时慢慢地把自己的嘴闭上了。
有叶哥在,他可以看戏了。
赵听月也来了脾气,直接扭头眯着眼看向解韫,把话题转到他身上,“解韫是吧,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聊一下关于你的赔偿问题。不介意的话还请你的哥哥出去一下,我们单独聊聊。”
她的脾气实在不好,她从来都知道,就如现在,她实在没有资格开口说这些,可还是一个气急开口了。
解韫虽然此刻很想抽这个女人一嘴巴子,可一旁的叶辞秋正勾着唇角警告性的看着他。
他只好顺势往后一趟,一副长兄如父的无耻模样,“有什么事儿你找我哥,我哥的话就是我的意思。”
什么赔偿不赔偿的,小爷他什么时候把钱放在眼里过。
叶辞秋垂下眼,勾着唇角笑得诡异。
赵听月噎了一下,抬脚就要往外走。
叶辞秋一下一下按着打火机的盖子,火苗一明一暗。“赵听月小姐,你是打算直接从电视台卷铺盖走人吗?”
解韫十分兴奋,不愧是他叶哥,一上午的时间,女人的名字,电话,工作全都查清楚了。他在心底默念赵听月三个字,得,他记住了。
赵听月四天没有吃药了,她的情绪受了刺激,又开始头疼起来。
她心神一颤,挣扎片刻,到底还是停下了脚步。
她孤家寡人死了就一个全家干净,但她那手底下那些跟着她吃饭的人不行,他们拖家带口,还有生活要继续。
她不能连累他们。
赵听月的眼睛生得十分动人,直直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会让人以为她那双眼睛在说情话。
可现在,她看向叶辞秋的眼神冰冷透骨,“我的项目被换掉是你干的。”这是一个陈述句。
叶辞秋却丝毫不惧她的煞气,他甚至还翘着二郎腿,柔和的回望她,“这是对于赵小姐今天上午缺矿工的惩罚。”
一时空气安静,两道视线在空中厮杀。一怒一柔,火气四溅。
解韫捂着脸,一时搞不清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叶哥是在当着他的面,跟打伤他的行凶者眉目调情吗?
“看来叶先生不想解决问题了。”她的语气不善,掷地有声。
解韫确定自己想错了,叶哥怎么可能会看得上这种女人。
他跳出来维护叶辞秋,捂着脸上的绷带怒气冲天,“你他妈怎么说话呢?”
叶辞秋立刻去看他,“解韫。”他的表情平静,目光沉寂如水,可解韫却敏锐地意识到他表面下凶猛的怒意。
叶辞秋看着他,“你出去。”
解韫:?
许是叶辞秋的眼神太过瘆人,等解韫反应过来,他人已经站在了病房外,还顺手帮里面的人关上了门。
他摸着肿胀的脑袋有点迷糊,叶哥为什么生气,他为什么现在站在这里?
赵听月站得有点累,来了半天一句有用的话也没说上,正事儿更是一点儿也没解决。
她今天穿着平底鞋,深秋的季节屋内的空调却冷得刺骨,她索性直接走向沙发,自顾自坐在了叶辞秋对面。
赵听月败下阵来。
“叶先生,相信您是个讲道理的人,这件事没必要牵连到别的人或事。关于赔偿的问题,你开个价。”赵听月随手把烤鸭袋放到桌子上,不卑不亢道。
被骚扰的是她,道歉的也是她。赵听月虽然身处名利圈,可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
但显然她现在面对的人,比她还硬,比她还狂。这让她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形势比人强。
说到底,这是她惹出来的事。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他讲道理,叶辞秋在心底冷笑,她怕是对他有什么误解。
不过,他不介意帮她看清他。
叶辞秋仍是那副不可一世的嚣张模样,“一千万。”
赵听月终于看向他,确认男人不是在开玩笑之后,她笑了一下,“叶先生,我等你的法律传票。”她说着就要起身。
叶辞秋不紧不慢,好脾气地给出第二个方案,“或者,赵小姐只需要给我弟弟道个歉。”
赵听月望着他亲切的笑容,“然后呢?”
叶辞秋眨了下眼,显然对她的上道非常满意,他向后靠在沙发背上,姿势慵懒。
“然后,我还没想好。不过你放心,不会让你干违法犯罪的事。”
赵听月觉得好笑,他现在干的就是违法犯罪的事。
他给了他两种选择,可她知道她其实根本没得选。
选第一种,她要面对的是解韫和叶辞秋两个人。选第二种,她只需要面对叶辞秋一个人。
所以她刚才已经在思考跑路的事了。工作室的人先安排出去,只有一个小月,让她有点头疼。
叶辞秋气定神闲地端坐在沙发上。
她静静思考了一会儿,就站起身来。
叶辞秋没有动弹,握着手中的打火机波澜无惊地看着她。
赵听月微微侧首,语气有点虚,“我看看你弟弟还在不在,我先给他道个歉。”
她选第二种——拖延一段时间再说。
叶辞秋表情一动,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一般,那笑容令她毛骨悚然。
他及时叫住她,语气笑里藏刀,“不用着急,接下来一段时间,赵小姐有的是机会道歉。”
赵听月被他一口一个赵小姐叫得心烦,她更看不惯他不可一世的跋扈态度。
可赵听月没办法,谁让她打不过他。
赵听月脑袋时不时传来一阵眩晕,她迈着步子就要离开,彻底不去看叶辞秋的脸色。
叶辞秋悠适的双腿交叠,赵听月推开门微微侧脸就看到靠在墙边叼着一支烟吞云吐雾的解韫。
解韫见她出来,立即站直身子,居高临下眯着眼去瞧她,如果不是他肿得乱七八糟的脸,一只手臂被绷带挂在胸前,气势还是挺唬人的。
“赵听月是吧,怎么,出来是来给我偿命了?”
赵听月知道 他就是个花架子,并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但她当下还是低声下气的那个,“对不起。”
解韫邪邪一笑,用发红的烟头靠近赵听月的右眼,距离两厘米的位置停下,“我把它按下去,就原谅你怎么样?”
赵听月顶着闪光的火直视烟后的解韫,他的眼睛里满是鄙夷的恶趣味。
赵听月浑不怕事,甚至还敢激怒他,“你可以试试。”她直勾勾盯着他,浑不怕他一个手抖有烟灰落入眼中。
解韫啧了一声,他他妈这辈子最爱看这些不信邪的傻逼痛哭流涕的喊后悔,当即就要夹着烟落下去。
“解韫,还不长记性是吗?”
赵听月和解韫同时扭头去看,就见到叶辞秋不知何时站在一米远的地方,阴暗地盯着解韫手中燃烧的烟头。
解韫抖了下身子,欲盖弥彰地扯下手,嘴角咧了下,他再笨此刻也意识到,叶哥对这个女人的态度不太一般。
解韫知道赵听月生得十分漂亮,一双桃花眼摄人心魄。
可这不代表叶辞秋就能因为一个女人对他这个兄弟怎么样,女人这种东西,长得漂亮的多了去了。
他按捺下不满的情绪,“叶哥,我跟她闹着玩呢。”
他身上还穿着蓝白色的病号服,医生说不用穿,可解韫非嚷嚷着要换上,偏偏衣服有点小,穿在他身上,显得呆又蠢。
赵听月脸有些白了,她回头对叶辞秋说,“我道完歉了。”
叶辞秋浅薄的眸子落在她脸上,她在跟他玩文字游戏。他说的道歉指的是让她得到解韫的原谅,可她现在只说句对不起来敷衍他。
不过,叶辞秋允许她耍这种小聪明——
这样才有趣,不是吗?
赵听月见男人没有说什么,不打算再待下去了。这两个男人都有点毛病,眼前的男人尤甚。
“现在是上班时间,我还得赶回公司上班。”见叶辞秋神色阴郁,赵听月下意识补了句,“如果叶先生想好了,再联系我。”
她自己意识不到,她面上褪去血色,甚至还有薄汗涌上,不知怎么,叶辞秋甚至觉得她的声音隐隐都有点发抖。
他记得,女人的特殊日子好像会不太舒服。于是他好心的点了点头,看在烤鸭的面子上,难得大发善心道,“可以。”
赵听月下意识去看他,这男人竟然会这么好说话。
紧接着,叶辞秋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趁这次机会,我想赵小姐还是先回去暂停一下工作比较好。”
赵听月不屑地勾了下唇角,她的工作已经被他停了,他还有脸提醒她这个。
叶辞秋却直接转身进入病房,留下解韫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他想问她跟叶哥什么关系,又想着要不要趁现在叶哥不注意,直接把女人揍一顿得了。
叶哥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可不待见这臭娘们天天在他眼皮子底下跟个没事儿似的晃来晃去。
赵听月似乎是察觉到他在想什么,她嘲讽地看向他,“你哥好像并不想让你动我。”
解韫愣了下,刚要举起来的拳头骤然卸了力气。
“你最好祈祷我哥对你的兴趣久一点,等你落在我手里,我保证你这张脸一定比现在好看。”
他咬着牙,特意强调了好看两个字。然后用身体撞开赵听月,径直往病房去了,随后一把将门带上。
赵听月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死死捏着拳,接连深呼吸好几次。她第一次恨自己的病情还能控制得住,现在犯病的话,她就可以毫无畏惧地狠狠扇这些富家公子哥几巴掌。
赵听月没有回家,她凭着记忆绕到了医院的另一侧,乘电梯上到四楼,然后轻轻敲开了一扇门。
几秒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易临声没有想到会在自己的办公室外见到赵听月,她脸上的表情非常不好看,脸色苍白无力,漂亮眉眼间尽是阴郁。
见到他,赵听月一口气松下来,紧绷的身体也随即一软。
易临声赶紧搀着她将人扶进来,“发生什么了?你的病情又发作了。”
赵听月已经听不进去了,她掐着他的手臂力气非常大,甚至让易临声那一片肌肉都发麻。
她勉强咬着牙,声音颤巍巍,“有药吗?”
易临声这里当然有她开的药,这些年她的病情一直都是他在照看。易临声让她坐在沙发上,赶紧倒了水给她服下药。
然后他就守在她身边,等赵听月身上的冷汗消退,他又打湿了毛巾轻轻擦拭她的脸。
等赵听月缓过来,易临声已经坐在办公桌前投入地沉浸在病例当中了。
见她坐起来,易临声望过来,温润的长相搭配金丝眼镜,显得他文质彬彬,他身上的白大褂也显得他身上一股书生气。
“你最近病情反复有点严重,我建议你还是先暂停工作,来我这好好治病。”他几乎每次见面都这么说,赵听月一直以为做医生的都像他一样有耐心。
她摇了摇头,待身上的力气恢复过来,这才开口说话,“谢了。工作的事我自己有把握。”
她觉得好笑,易临声年复一年的唠叨,都不如那个男人一句话来的管用,她的工作可能真的要暂停了。
易临声轻叹一声,他劝了她几年,早就习惯了她的漫不经心。
“最起码,最近半个月先休息休息,你的身体负担已经超出荷载了。”
赵听月懒得开口说话,靠在沙发背上浅浅点了下头,又闭上眼静默着。
两人没有再说话,易临声依旧心无旁骛地盯着电脑屏幕,赵听月赖在沙发上闭眼休息。
大约半个小时后,易临声关了电脑,准备下班。
赵听月睁开眼,潋滟的眼睛直直射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