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个苏烬有些奇怪。”敛霞跟在容熙身边,轻声道。
“哦?哪里奇怪?”纳兰容熙缓步走在庭院之中。
敛霞摇头,“奴婢也说不好,不过奴婢总觉得这个人奇奇怪怪的。而且,有的时候明明是奴婢应该来伺候您的,他见了,会从奴婢手中将东西要过去。有时候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奴婢便给他了。
他看似恭敬乖巧,但也只是对殿下如此。
在殿下未将他带到身边时,他在东宫便是谁都不搭理的,只是做自己的事情。
在殿下身边伺候以后,也是如此。
平日里, 只要殿下您不在,他对奴婢和其他人也没见多客气。”
敛霞是纳兰容熙的贴身侍女,也是心腹,自然也会为她观察整个公主府的一举一动。
纳兰容熙唇角淡掀了一下,“此人本就不是普通的奴才,你别忘了,他的身份,可是北海国质子。出身本就尊贵,自然和普通奴才不太一样。”
北海国是靠近天泽王朝附近海域的一个国度。
十八年前,都泽王朝在扩充疆域时,发现了北海国,才知道原来在大陆之外,还存在一些异域国度。
北海不过区区弹丸之地,不过相当于天泽王朝三个城池的大小,因此根本抵不住都泽王朝的大军。
因此便成了天泽的下属国。
为和都泽王朝缔结盟约,北海为表诚意,便送了年幼的苏烬于天泽成为质子。
苏烬是在十年前来到天泽的。
那时的他,年仅八岁。
而北海,则年年朝岁进贡。
都是一些属于海域的稀奇小玩意。
苏烬因为是灰蓝色的眼睛,和寻常人有所不同。
加上又是质子的身份,因此小时候没少被宫中的人欺负。
尤其是她那几个弟弟。
后来有她的命令,他们才没有再对苏烬做什么。
三年前,她也是偶然一日,见到有一个官宦女子进宫时对苏烬言语调戏,才动了将他以男宠之名收过来的心思。
正好,那时她想败一败自己名声,为纳兰易晨铺路。
如今这苏烬,倒是成日成日的奴才叫上了。
这忠心表的,她都几乎要信了呢。
“随他去吧,盯着点就行。”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至于苏烬,只要没出什么幺蛾子,她都由的他。
敛霞点头,“奴婢明白。”
摄政王府。
纳兰易晨一袭玄色绸衫松垮箕踞坐在榻椅上,兀自一人互搏下着棋子。
底下,下属们正恭敬跪在地上,汇报关于皇城内所发生的事情。
“五位王爷已经离京了,好像什么都没做。似乎只是来京城和长公主见一面吃顿饭,在京城的时候,他们也只是随便逛了逛,买了点小东西。”
纳兰易晨落棋子的手并没有停。
“哦?什么都没做?哪里都没去?”
下属恭敬道:“是。”
纳兰易晨缓缓抬起眸。
狭长的凤眸里也凝起了一股疑色。
她,到底想做什么?
这可和她从前的做法,背道而驰啊。
他可很清楚,她为了纳兰易晨做了多少事。
“继续盯着长公主府的动静。”他淡声道,继续开始落子。
“是,王爷。”下属继续汇报:“关于那个木姑娘的来历,属下去查过,没有任何关于她的身份背景,像是凭空出现一样。皇上是在青楼见到她的,被她所唱的歌吸引,后来便带在了身边。此人言行举止皆是奇怪,和寻常女子有所不同,所以陛下对她喜欢的很。”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据说这位木姑娘才情卓绝,诗词信手拈来,还能跟皇上聊很多新奇事物,甚至还会和她谈政事,如今那女子就住在乾元宫,皇上对她也极为纵容,让后宫众多嫔妃不满。”
纳兰易晨继续落下黑子。
黑子看似在白子的包围中,可却是一点破局。
瞬间让白子溃不成军。
“青楼女子。”他勾了勾唇,“皇上的品味,是越来越独特了。”
他那日在宫中也见过这个木惟茵。
在自己和皇上谈及朝事时,她出来插了几句嘴。
虽说她的确有自己的独特见解。
乍一听,颇为新奇,十分有道理。
可再一想便是纸上谈兵,不切实际。
当他的手执起一枚白子准备落下的时候,忽然将那枚棋子捏碎。
整个棋盘都被他掀翻。
下属们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纳兰易晨的面色却看不出喜怒。
“没有对手的博弈,又有什么意思。”他声音冰凉,周身都散发着一股骇人之气。
他忽然起身,“去长公主府。”
纳兰容熙本在府中休憩,顺便瞧瞧纳兰易晨那日送了什么东西来。
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她知道,纳兰易晨对她是不可能大手笔的。
都是一些民间的便宜小玩意儿。
虽不是什么值钱的,但好在她还喜欢。
所以正拿着一个精致的小手艺竹编玩耍。
苏烬也在旁边伺候着,见她面前摆放着的都是纳兰易晨送来的东西,只是眉头皱了一下。
“殿下,摄政王拜访。”敛霞急忙走来。
纳兰容熙美眸微抬,凉凉道:“他来做什么?”
敛霞:“他说想念您的棋艺了,想来找您下棋。 ”
纳兰容熙眉心轻簇。
曾经小时候和年少时,他俩的确经常下棋一争高下。
小时候的纳兰易晨经常输给自己,输的猴急白脸儿的,好一阵不理她。
后来随着俩人道不同,便再也没下过了。
他俩朝堂这盘棋都下的你死我活的。
还下棋做什么。
“让他滚。”她道。
敛霞抿了下嘴,但还是点头,“是,奴婢这就去传话。”
苏烬看了一眼敛霞离开的方向。
“殿下,奴才也可以传话。”他低声道。
纳兰容熙把玩着手里的那只竹编小玩意儿,懒懒道:“罢了,若是你,他定要给你点颜色看。若是敛霞,他不敢。”
纳兰易晨此人,她还是了解的。
到底敛霞是自己的心腹,他自然不敢对她如何。
但苏烬,便不一定了。
指不定这个妖孽会突然发什么疯。
苏烬虽然没说话,但眼底之下却覆上了一层荫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