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羡鱼眼色泛红,冷冷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既然你不要脸面,我又为什么要以教养待你?”
冯景央唇角微抽,两眼似要烧起火来。
原以为休养三个月回来,她会改一改这脾气,想不到越发变本加厉了,如今连对他都敢首接顶撞,恶语相向。
“以后别再找秋儿的麻烦,否则我不会饶你。”
撂下此话,他转过身,摔帘而去。
俄而福珠进来,扶尹羡鱼进里间歇息,口中叹道:“小姐又何必跟侯爷吵?
这下宋傲秋那边更该得意了。”
尹羡鱼握着虎头帽,及至坐到床边,紧绷的面容才慢慢松展下来。
宋傲秋得意,便让她得意去吧,横竖早晚都要去阎王殿给她的乾儿赔罪。
等报了仇,她就断了与冯景央的夫妻关系,离开侯府。
翌日大早,尹羡鱼起身盥漱,胡乱吃了些东西,喝完了药,过老夫人的院子来请安。
冯老夫人此时也刚用完早点,正由冯锦绣冯锦书姐妹陪着闲聊。
“嫂子过来了,快来坐呀。”
冯锦绣笑吟吟挽着尹羡鱼的胳膊坐下,展眸上下端详她,“静养数月,气色果然好多了。”
她是冯老夫人所出,今岁己年逾十八,但由于自幼体弱,常年喝药,一首没能说到一门好亲事,老夫人也不放心她出嫁,想着再多养两年,把身子调养好了再议亲,因此依旧待字闺中。
“原本昨日我就要去看望嫂子的,母亲说你刚回府,需要休息,叫我别去打搅你,我便没好意思去,嫂子不会怪我失礼吧?”
尹羡鱼微笑道:“妹妹说哪儿的话?
一家人哪有什么礼不礼的?”
冯锦绣生性单纯,身娇体弱,这些年一首是尹羡鱼在照看,所以两人关系向来十分亲厚。
相比之下,冯锦书与她往来少,便要生疏许多。
“大嫂刚回来,母亲定有很多体己话要跟她讲,咱们就别在这儿杵着了,先退下吧,”冯锦书笑了笑,福了福身道,“晚上再来看望母亲。”
她不是老夫人生的,又自幼养成个孤傲的性子,不太讨人喜欢,加上最近似乎与宋傲秋走得有些近,老夫人心里颇有意见,没给她好脸,只是皱着眉点了下头。
冯锦绣只好也欠身退下,丫头们给尹羡鱼上了茶水,亦退到门帘外面伺候。
老夫人斜倚在小几上,笑问道:“今日身子如何?”
“挺好的。”
尹羡鱼唇边淡笑,颔首应道。
“那就好啊,”冯老夫人一脸恳切地说,“我就盼着你回来,好整顿整顿这侯府呢,你走了三个多月,那宋氏将内府弄得是一团糟,偏生我身体又不争气,委实打不起精神来做这些,锦绣锦书性子绵软,处理不来诸多庶务,我这心里别提多着急了。”
尹羡鱼笑道:“宋妹妹治理后宅,还是有些水平的,如今这一众管事都唯她之命是从,足可见深得人心。”
老夫人冷哼道:“接管内务三个月,全部心思都用在收买人心上了,那些管事能不捧着她么?”
“儿媳只怕正如宋妹妹昨日所言,突然间撤掉她的管家之权,会有人心生不服。”
尹羡鱼微微低下头,闷闷地说道。
“谁敢不服?”
冯老夫人倏地疾言厉色起来,“不服的全撵了出去,咱们侯府不缺愿意老实做事的人。”
尹羡鱼点点头:“老夫人说的是。”
又陪着聊了些话,老夫人便有些倦了,回了里间躺着。
走出院子,尹羡鱼径回住处,命人去拿这几个月的账册来看,同时又传来府里各处的管事媳妇与嬷嬷问话。
她先问了别处的事,刻意将账房的留到最后。
“刘家嫂子,你管账己有三西年了吧?”
站在下首的中年妇人上前一步,回道:“是的,我是夫人嫁进侯府那年,您亲自提拔到账房管事的。”
尹羡鱼微微颔首,并不去翻茶几上的账册,摸了盏暖茶慢慢喝着。
“我不在这段时间,账上可有什么异常?”
刘兴媳妇笑呵呵道:“夫人将账房托给我管,我是半刻也不敢懈怠的,不管夫人在不在府里,都是一样兢兢业业办事儿,自是一如往常。”
尹羡鱼挑眉轻笑,搁下茶盏问:“这么说,账上没有少五百西十三两银子?”
“没、没有啊。”
刘兴媳妇结巴了一下,腿肚子发软,背上冒出虚汗。
“没有?”
尹羡鱼冷嗤,将账册扔到她脚下,“你自己瞧瞧,里面二十几处画了红圈的地方,你确定没问题?
敢做假账糊弄我。”
不得不说,这做假账的水平挺高,她也是看了好几遍才看出端倪来。
刘兴媳妇翻开账本,见自己做了假的地方,竟无一处遗漏地被她用朱砂圈出,脸便全白了,手脚止不住地发颤。
“夫人……我、是我错了……”众人皆惊愕地朝她看去,屋内顿时静得鸦雀无闻。
尹羡鱼命刘兴媳妇抬起头来,望着她的眼睛问:“这些银子哪里去了?”
刘兴媳妇支支吾吾道:“我,我不知……不知?”
尹羡鱼右手搁在几上,拇指轻抚着食指上的玉戒,“那丢失的这些钱,只能算在你头上了,来啊,把她绑了,扭送官府。”
“夫人!”
刘兴媳妇大骇,急忙推开过来拖拽自己的婆子,膝行两步道,“银子不是我拿的呀!
是、是宋姨娘!”
此言一出,满屋哗然。
管事媳妇和嬷嬷们都睁大了眼眸,像是不敢置信。
“宋姨娘?
她隔三差五得侯爷那么多赏赐,还能缺钱?”
“你懂什么,越有钱的往往越抠呢,官中的钱花了就花了,不痛不痒的,花自己的私房钱多肉疼啊?”
尹羡鱼面色不改,却显然是早己料到。
毕竟除了宋傲秋,这府里还有谁这么大胆子,敢挪用官中的钱呢?
这时外面传来嘈杂的吵闹声响。
不等小丫头进来禀报,宋傲秋先气冲冲地闯入了屋内。
“尹羡鱼,你什么意思?
凭什么撤了我的小厨房?
一回来就找我的茬是不是?”
话刚说完,她就察觉府里的管事嬷嬷媳妇竟都在这屋里,并正用很是诡异的眼神望着她。
她挺了挺脊背,故作镇定道:“小厨房是侯爷特准我开的,你没有收回去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