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么?”
“侯全良!”
“什么?
头悬梁?
你还锥刺骨呢!”
“侯……全……良……”。
“噢,哪个良?”
“良民的良!”
“你还他妈的良民!
第几次了?”
“第一次,真的第一次!”
“逮着你了说第一次!
没逮着你的时候呢?”
派出所里乱乱哄哄,接待室里,一位民警正在给一个戴着手铐的长发青年录口供。
我爷爷总感觉这个长发青年好像在哪里见过,可究竟在哪里见过呢?
一时又想不起来。
正在此时,进来了另一位民警:“小白你辛苦了!
先去休息一下,我来录吧!”
“好嘞,刘所!
那就有劳您了!”
正在录口供的小白站起身来,与刚进门的“刘所”交换了一下眼神儿便走出屋去。
“刘所”坐在了长发青年对面儿小白刚刚坐过的椅子上,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的笔录,旋即把上面那页从一沓笔录纸上撕下来,揉成一个纸团抛进墙角的废纸篓里,冲长发青年训斥道:“你说说你!
吃饱了撑的?
管那么多闲事儿干嘛呀?
再说了,做好事儿也要注意保护自己嘛,刘所”把那个“好”字的发音咬得很重:“人家钱包儿掉了,你告诉他一声儿就完了,不要用手去捡!
这下儿可好,说不清楚了吧?”
长发青年先是一脸懵懂地望着“刘所”,进而连连点头:“是是是,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还他妈下次!
下次再也别让我在这儿见着你!”
“刘所”兀自在笔录纸上奋笔疾书了一番,然后推到长发青年面前:“好好看看,是不这么回事儿?”
长发青年非常认真地看了看:“是是是!
是这么回事儿!”
“签字儿!
摁手印儿!”
见长发青年由于戴着手铐正双手合十般艰难地捉着面前的那只笔,“刘所”连忙起身为他打开手铐。
待他签字、摁完手印儿之后道:“走吧!
没事儿别出来瞎晃悠!”
“谢刘所!
谢刘所!”
“是得谢谢我!
不然的话,你他妈至少在里面待个三年两载的!”
“刘所”拍拍长发青年和他并肩走出了房门。
“瞧见没有,这肯定是托人儿了!”
管家保好像“万事通”般十分自得地对我爷爷道。
吴兰芬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管家富,是区捡察院的一位检察官;二儿子管家保,是卫生局居住小区保安部经理,也就是管海青的爸爸。
吴兰芬的两个儿子差别很大,老大管家富个头颀长,长相俊朗,就连说话也温文尔雅、亲和力强,老二管家保则是五短身材,言谈举止中透着一股吊儿郎当的痞气,光从外貌方面很难看出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有人说吴兰芬的两个儿子中,大儿子像妈,二儿子像爸,还有人说,大儿子其实谁也不像,可能压根儿就不是管大用的种,意思是,管大用根本就不配有那么好的儿子!
吴兰芬的丈夫管大用原来是卫生局机关传达室的一名看门人,后来硬是连耍混带耍赖地弄了个副处级,并且还时常挂在嘴边!
他嗜酒如命,喝多了就骂骂咧咧,还经常对吴兰芬拳脚相加,竟然曾经把吴兰芬打到住进了医院。
有一次,管大用喝醉了酒,脚下不稳跌到了一辆大货车的轮子底下,吴兰芬从此才摆脱了家暴的痛苦。
吴兰芬年轻时曾经是卫生局的“一枝花儿”,至于这朵鲜花儿为什么会插到了管大用这坨牛粪上,现在就只有吴兰芬自己才知道其中的答案了。
“哎哟喂!
我说老爷子,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董国治大声叫嚷着走进门来,身后跟着刚才那个“刘所”,还有把我爷爷和管家保“安置”在接待室的那位值班民警。
“真不好意思董总,不知道是您家老爷子!”
“刘所”转而又对我爷爷道:“对不住您了!
哪能让您坐这儿呢,快快快,到我办公室!”
来到二楼门上挂着“副所长”标牌的办公室,待值班民警倒上茶退出去之后,“刘所”转向董国治道:“董总您也太见外了,不就侯全良那么点儿事儿嘛,您还亲自跑一趟,还有……老爷子这是……”。
“刘所”一时有些弄不清状况。
“就我那个怂外甥,真该关他两年让你们好好教育教育他!”
董国治扔给“刘所”一根芙蓉王,又掏出一支,犹豫了一下,扔给了坐在我爷爷旁边儿的管家保,然后抽出第三支塞进自己嘴里,兀自点上火,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地重新点燃打火机凑近“刘所”。
“刘所”右手夹烟凑到嘴里紧吸两口,左手中指和无名指在对方持打火机的右手背上轻轻敲了两下:“放心吧董总,人己经放了!”
董国治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深吸一口烟道:“不说他了,今儿是为这事儿……你们不刚在卫生局小区抓俩人嘛,那姑娘是我们家老爷子的保姆!
这不,老爷子都亲自出马了!”
“嗨,我以为多大事儿呢!
不就一保姆嘛,再找一个不得了,费那么大劲!”
“刘所”轻描淡写地说道。
“人家父母把孩子交给我们,我们是要对人家负责任的!
再者说了,你们平白无故把人抓了,我总得知道为什么吧?”
我爷爷憋了半天的火气终于还是没能忍住,这一方面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一位享受副部级单项医疗待遇的老革命,有发火的资本,另一方面,董国治在“刘所”面前的态度,也为他提供了发火的底气。
“老爷子您别生气,我们是不会平白无故抓人的!
这样,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了解一下情况!”
“刘所”说完快步奔出门去。
“爸!
这点儿事儿,您给我打个电话就得了,干嘛非要自己来呀!”
董国治对我爷爷道。
“知道你们都忙,这不有家保陪着我嘛!”
我爷爷刚才从老干部活动中心出来的时候,小芳己经被派出所抓走了,小区里的人们鸡一嘴鸭一嘴地议论纷纷,一时也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有一点是清楚的,小芳在被抓走时曾对小区里另一个同乡保姆大喊了两遍:“快去找郭爷爷救我!
快去找郭爷爷救我!”
于是这个保姆便跌跌撞撞地跑来报信儿了。
面对着如麻的乱局,爷爷只是稍加思忖便决定亲自到派出所问个究竟。
吴兰芬建议先给孩子们打个电话,但爷爷不想兴师动众,吴兰芬和别的老干部又说要陪他一起来,也被他拒绝了。
正说话间,老干部处的车子己经到了,吴兰芬对着正在人群里叽叽喳喳的儿媳妇黄丽娟道:“去,把家保叫来,让他陪你郭伯伯去趟派出所!”
此时郭建光才注意到,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管家保这个保安部经理却没露面儿,并且从人们的言谈话语间得知,好像这事儿还与管家保和黄丽娟有关。
“家保他正上着班儿呢,不太合适吧?”
儿媳妇的态度透着明显的不大乐意。
“他上狗屁的班儿!
没有你郭伯伯,他能有这个班儿上?
没有你郭伯伯,你们家海青能上那么好的大学?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是吧?”
自从管大用遭了车祸以后,吴兰芬的性情发生了重大逆转,原来低眉顺眼的小媳妇儿终于熬成婆般敢说敢道敢爱敢恨了。
“得得得,我去喊不完了吗?
扯这些干嘛!”
黄丽娟臊眉搭眼地扭着肥胖的身子去喊管家保了。
“董总……”,管家保首到此时才有机会和董国治说上话,急忙站起身来,手里还捻着那根芙蓉王。
“噢,没带火儿吧?”
“嗯嗯,出来得急!”
董国治把嘴里的香烟火头冲外过滤嘴儿冲内地递过去,等管家保点完烟递回来的时候,他顺势把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我了解了一下情况,女的,你们可以领回去,男的不行!”
“刘所”进门坐稳后首入主题。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我爷爷忍不住想弄个究竟。
“男的,涉嫌抢劫犯罪己经被刑拘了,女的,抓人的时候妨碍公务……不过看在董总您的面子上……”。
“好吧,多谢刘所!”
董国治边站起身边道:“我吧,主要是怕我们家老爷子着急,再招一保姆吧,又得重新磨合,再者,我们家的保姆被抓了,面子上也不大好看!
现在问题解决了,别人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走吧老爷子,咱去领人!”
“对了董总,下个月我就去分局上班儿了,有事儿您说话,千万不要客气!”
“哟!
高升啦!
恭喜恭喜!”
董国治拱拱手道:“那要不这么着,择日不如撞日,今儿晚上咱们小范围庆贺一下,我那里又安全又方便,人嘛,你定!”
“也不算高升,经侦那块儿缺人手,经侦副大队长,还是妇(副)科病!”
“虽说还是个副科,但毕竟是在分局,上了一个台阶,这是雷局长在给你压担子!
就这么定了,我一会儿给雷局长打电话,其他还请谁,你发信息给我!”
从留滞室的铁栅栏门里甫一出来,小芳扑通一声跪倒在我爷爷身前:“郭爷爷,阿砾他冤枉!
阿砾他冤枉啊!”
可当她一眼看到爷爷身后的管家保时,顿时就像疯了一般扑上前去:“你这个混蛋!
我今天跟你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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