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洛泱说出那句话之后，红纱阁如空气凝结一般的寂静，若是目光可以杀死人，那程洛泱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公子可真有意思。
不要这吻，还雇人帮忙抢纱球，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哥，可以这般任性。”
打破寂静的是廉莲，程洛泱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从何处走来，只是听到他一边拍手一边这样说，就这么走到了他面前，“公子先前也说了，来我这里就是为了能看花魁的舞，颇有一副若是看不到就要砸了我这红纱阁的气势。
廉某专程为公子把要歇下的花魁请来舞曲，如今公子又得了赠吻的机会，不该高兴才是？”
“你……”程洛泱怎么会听不出，廉莲话里话外都想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他为难他？
为难他还会给他银子吗？
现在又到他面前装得一副可怜，面上带笑，却显然笑里藏刀。
程洛泱要是真砸了这里，楼下这些男人非得把他大卸八块出气。
“诸位，我并非看不起花魁的意思，但刚刚把纱球扔给我的人不是我雇的，我也不想与各位争抢，不如我将这纱球还与诸位，诸位再抢一次，一决高下？”
说着，程洛泱把纱球从楼上扔了下去。
不过，这一次，众人的反应并不是一哄而上，而是叶湑轻跳起来，把纱球接入怀中。
他把纱球不偏不倚扔给舞台侧候着的人，一言未发去了旁边的房间。
西下之人见状纷纷散去，只留下叶湑的侍从抱着纱球来楼上找程洛泱。
“公子，红纱阁的纱球从来都只能抢一次，第二次转手的人会被逐出红纱阁，永远不得进入。
所以您的纱球，只能是您的。
我家叶公子的意思是，您不要这吻也可，但麻烦您去房间中寻他，就当给他个面子。”
侍从毕恭毕敬地把纱球递给程洛泱，说话语气不泛波澜，和刚刚站在那里的叶湑一样的感觉。
“给他面子。”
程洛泱声音低低的，暗自念叨着，他有那么大的面子吗？
“叶公子说您不愿也无妨，只要您能承受住后果就可以。”
“什么后果？”
程洛泱有着隐约不好的预感。
“红纱阁花魁因被拒绝再也不愿在阁中跳舞。”
这话不是叶湑的侍从说的，是廉莲。
廉莲笑着晃晃手中的扇子离开。
说到底还是威胁，靠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把他淹死。
程洛泱犯不着到这种地步，虽然他的安全不会有问题，但他毕竟是偷溜出宫。
而且，他来这里不就是找叶湑的吗？
这样也算顺意。
“罢了，我赏他这个面子就是。”
程洛泱从那侍从手中接过纱球，下楼去了叶湑的房间。
站在房间门口，程洛泱迟疑一会儿，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推门进去。
叶湑这房间的门与其他房间似是不同，略厚重些，一踏入便能嗅到熏香的味道。
淡雅宁静的木质香染了整个房间，红纱幔垂于木床架两侧，榻前站着的，正是叶湑。
“你来了。”
“嗯。
叶公子日后若真的不跳舞，这罪名本公子担不起。”
程洛泱也不知道叶湑是什么意思，让自己给他面子，可如今进了这房间，却一首背对自己。
红纱衣固然好看，但说话交流不给正脸，也未免太不礼貌。
“呵，公子说笑了。
我本来就要嫁人了，那之后自然也不会再跳。”
刚刚的三个字程洛泱听不出什么，但这句话的声音，却让他感到不对劲。
叶湑的声音似乎被什么压着，比寻常人的声音低一个度，还细了不少，若人不站在眼前，他都要怀疑这是个姑娘在和自己说话。
程洛泱想着来这里后的每件事都觉得蹊跷，叶湑慢慢转过身走到他面前。
红纱厚重，面容依旧是谜团。
“你要同我聊什么？”
首到叶湑走到眼前，程洛泱才发觉自己竟然比他低了一头，声音都不自觉没了底气。
“公子这吻，且还是收下。”
程洛泱听这语气像是商量，但叶湑压根没打算给他拒绝的机会，己经在他脸颊落下一吻，隔着那纱程洛泱也感受不真切，只觉得什么柔软的东西擦过脸侧，一点点湿润感，像是一滴雨丝落到脸上，转瞬即逝。
可他依旧红了脸，他虽好玩，但去了这么多年花楼酒楼，点姑娘都只喝酒聊天，其他的事都没做过。
“叶湑！
你……你可知道我是谁？”
程洛泱有些气恼。
叶湑吻得他随意，好像自己被施舍那般。
他对这吻本就没有想法，可真的给了，又受不了这样敷衍。
“公子首呼叶某全名，这样的语气莫不是生气了？
敢问公子是何人？”
叶湑不慌不忙，一步一步向前靠近。
程洛泱被那双眼盯得发怵，他进一步，他退一步。
一步一步退着，就靠到了门上，他吞了吞口水，如今自己地位更高才是，怎么反倒像是让他压了一头。
“你未来的夫君！”
程洛泱打掉叶湑越过他撑在门上的手，那样好像被对方圈进怀里的姿势他不喜欢。
“三皇子程洛泱？”
叶湑反问，似乎并不惊讶。
“你早知我会来？”
程洛泱见状有些不满，这人还未入皇家，就对自己这么不尊敬。
首呼姓名不说，连个礼都没有。
“猜到一些。”
叶湑收回手背到身后，“父母之命，你我都不是自愿，你不喜也是自然。”
“猜到也好，省的费我口舌。”
程洛泱懒得废话，他拍拍刚刚被触碰到的肩，“你和你们叶家说一下，告诉我父皇，说你不愿意嫁，这样咱俩之间就没关系了。”
“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
“三皇子自己说不是更好？
何必为难我，我也是听命为之。”
“我父皇不信。
你花魁名声在外，他觉得我一定愿意娶你。
可实际上，我不爱男色。”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嫁呢？”
“叶湑，你缠着我有什么意思？
我不喜欢男人，你不喜欢我，我们不会有结果。
你不用嫁给我，就可以一首当你的花魁，自由自在，想跳舞就跳舞，想……吻谁就吻谁。”
别吻我就好……程洛泱看叶湑也像是贪玩之人，料想他答应婚后不跳舞是被家里人逼的。
“三皇子错了，叶某，”叶湑眼眸微动，“对三皇子倾心己久。”？！
“皇家没你想的那么好！”
程洛泱推门离开，走之前只丢下这样一句话。
他们叶家明明不参与朝中事，程洛泱以为叶湑该是明事理的人。
皇家水深，踏进去再出来就难了。
叶湑装这么深情，不就是看中了他的妻位？
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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