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现场人员越来越多，所以，整个夜市变得越来越拥挤。
千万不要小看国人的八卦之心，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他们为了看热闹，是真的舍得下本钱。
人群中，方玉良已经双眼冒火。
他其实早就听说顾城治安不好，但因为心中有大谋划，就并没把这个事情提上日程。
现在看来，这个想法似乎有些舍本逐末了。
再想想秦志远提出的营商环境问题，方玉良有种后知后觉的恼怒。
倒不是针对秦志远，而是针对自己思考问题的偏颇。
方玉良身为司马长川的秘书，来到顾城做市委书记，其实心气很高。
他一个来月不显山漏水，甚至忍着被人说自己是板凳书记的怪话。
其实，他就是憋大招，想着一鸣天下惊。
作为领导干部，方玉良很清楚，自己要是想树立权威，一是拿人事开刀，二是基层调研，找到几个不长眼的祭旗。
先说调研这个事儿，其实都是领导干部被调研。
按照调研单位准备好的资料，准备好的标准答案，准备好的路线，整个过程走下来，能看到什么？
能听到什么？
能找到什么问题？
再说人事。
顾城，万振侯经营了十来年，先后赶走了两任市委书记，不说经营的如同铁桶一般，至少门生故旧遍地，这是没跑的。
别看最近他的办公室门庭若市，十分热闹。
可这些人，哪个可堪大用，哪个笑里藏刀，哪个是墙头草。
他根本看不出来。
所以，索性在试探性的提出将要针对人事进行调整后，接下来半个月，再也不发声。
他在寻找一个机会，寻找一个可以正大光明调整人事的机会。
今晚，发生在夜市的事情，让他十分愤怒。
不过，仔细想一下，这或许也是个好机会。
夜市的管理，涉及城管、卫生、公安、民政、旅游、招商、税务、工商等若干部门。
虽然税务、工商等属于条条管理单位，但他这个书记，也有相当的管辖权。
方玉良心中萌生一个想法，何不趁这个机会，召开一个现场办公会？
但眼下，还是要把这几个为非作歹的地痞控制起来。
他的想法，跟秦志远的想法不谋而合。
秦志远拦着那些人，很想看看，等相关领导到达后，这群人到底会怎么做。
瘦警察只知道赶紧让这些做坏事的地痞滚蛋，否则，一会儿领导来了，绝对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因此，压根就没打算搭理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只是奇怪的看了一眼，就赶紧指挥手下开始疏散人群。
那几个大汉似乎也得到了什么暗示，松开了女孩儿，准备离开。
秦志远看了一眼地上的老汉，赶紧掏出电话，打了120.随后，他走到瘦警察身边，低声道：“我不管你跟他们什么关系，但如果你今天不把他们控制在原地，明天你就回家，不信，你就拭目以待。”
秦志远穿着白衬衫，黑色西裤，黑色皮鞋。
这基本上是公务员夏季的标准穿着。
瘦警察一开始没注意，但秦志远这句话，让他不由仔细打量一番。
“你别多管闲事。”
“你可能也是体制内的，但我要警告你，有些事情，不是你这种小公务员能够管的。”
“行了，我没工夫跟你瞎比比，我也不找你麻烦了，赶紧走吧。”
秦志远笑了。
见过找死的，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找死的。
他深深看了瘦警察一眼，道：“我不管那些人有什么背景，我只跟你说一句话。”
“我要是没把握，我能出头吗？”
说完，秦志远看向那几个地痞。
那些家伙个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身上更是刺龙画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对于这些人说的，他是一个字都不信。
女孩儿顾不上羞涩，已经扑到老汉身上，哭了起来。
秦志远走过去，告诉女孩儿，已经打了救护车，不用着急。
女孩儿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砰砰几个响头。
“求您给我们主持公道呀，求您帮帮我们。”
“他们今天来喝酒，让我陪他们喝酒，我不乐意，就摸我。”
“我爸不高兴，跟他们理论几句，他们就开始打人。”
“我知道您是好人，请您帮帮我们吧。”
女孩儿抽噎着，好歹算是把事情经过说明白了。
他正想说什么，人群一阵騒动，从外面进来两个中年警察。
“姑娘，你先照顾好你父亲，请你相信我，也请你相信政府，一定会给你们公道的。”
女孩儿长得确实很漂亮，梨花带雨的模样更让人怜爱三分。
秦志远并没注意到她的模样，安慰了两句，就看向新来的警察。
新来的那两位，一看就是领导，气势就不一样。
瘦警察吴队一看到他们，就赶紧屁颠屁颠的迎了上去。
他凑到其中一个红脸胖子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站到一边。
那警察看了一眼秦志远，然后低声跟瘦警察说了几句什么。
瘦警察转身去了几个大汉那边，挥手让他们赶紧走。
这个动作，立刻引起了群众的一阵嘲笑声。
那红脸警察看起来有些烦躁，犹豫了一下，向秦志远这边走来。
“同志，请问你是什么单位的？
为什么要阻挠我们公安机关正常执法？
你知不知道这是违法的？”
红脸警察没说话，他身边一个长脸说话了。
“请问你们两位是…你态度端正点。”
“知道这是谁吗？
这是我们分局王局长。”
云霄广场属于城南区还是城厢区，秦志远还没搞清楚。
不过，这位什么分局局长的派头，确实不小。
红脸经常背着手，腆着个大肚子，一双小眼不断打量着秦志远。
秦志远看了一眼这两位，拿出手机，打给了冯万佳。
“冯局，请问你到哪儿了？”
“秦秘书，我已经到了，请问您在哪个位置？”
“我就在大量聚集人群这里。”
说完，他就放下了电话。
这边，两个中年警察有些不自在了。
冯局？
哪个冯局？
就在他们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冯万佳带着秘书，从人群外挤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秦志远。
顾不上搭理红脸警察等人，快步走过来。
“秦秘书，你好，我是冯万佳，这，这是什么情况？”
不用秦志远回答，凌乱的现场，浑身是血的老人，还有嘤嘤哭泣的少女，足以说明发生了什么。
秦志远指着远处那几个大汉，道：“冯局，请立刻让人把那些人控制起来。”
冯万佳脸色一变，立刻道：“王洪刚同志，立刻让人把那些人控制起来。”
那个吴队，这时候已经像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站的远远地。
他算是明白了，自己方玉良见现场态势已经基本稳定，就挤出了人群。
冯万佳一看是方玉良，差点没晕过去。
他是做警察的，刚才一过来，其实就大致猜到了事情原委。
但他真没想到，竟然被市委书记看了个满眼。
“志远，通知乔秘书长，组织部程部长，宣传部苏部长，政法委沈杰书记，纪委吴书记，另外，再通知城管、工商、税务、卫生、计量…还有公安部门，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开个现场会。”
“是。”
秦志远用力点点头，掏出电话，就开始挨个儿通知相关领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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