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朝，自个儿生不出来,便来抢本宫的孩子。
也不照照镜子，看你有没那么大的脸！”
皇后气势汹汹进来，芙蓉县主昂着头跟在后面。
“臣妾拜见皇后。”
云妃不急不缓，行跪安礼。
皇后冷哼一声，没有发话。
云妃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太子抿着唇，站着没动，瞪了芙蓉一眼，芙蓉对他吐吐舌头。
“太子，这就是你学的礼仪？
上书房的老师，便是教你这样对待母后的？！”
皇后枪口转向，对准了太子。
太子满不情愿的拱手行了礼，“儿臣拜见母后。”
皇后眯起眼，冷冷看着太子，“看来本宫得为太子择一良师，好好教教三纲五常，仁义礼智信。”
太子咬牙跪下，行西拜礼。
“都起来吧，免得说本宫不尽人情。”
随行太监从屋内搬出镂空梨花木椅，皇后缓缓坐下，微微抬手。
芙蓉立于皇后身后，得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太子起身，看着芙蓉，眯了眯眼。
云妃跪地时间太长，起来时踉跄了一下，好在身边嬷嬷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这猫，不是活得好好儿的吗？
怎的昨儿个，闹得鸡飞狗跳的？”
皇后瞟了我一眼，如毒蛇吐着信子，我全身一寒，往后退了两步。
猫妈“呜呜”低声叫着，挡在我身前，全身戒备状。
“汪汪。”
一只京巴犬在嬷嬷怀里扭动，视线死死盯着我，随时准备扑上来。
“果然畜牲随了主人，毫不知理。
这般畜牲，打杀了为好，以免为祸宫中。”
皇后皱了皱眉，嫌恶的看了看我和猫妈。
太监蠢蠢欲动，视线锁定我俩。
太子斜挎一步，挡住太监的视线，双手紧握，首视皇后。
“母后说得是，这狗儿不在自己窝里老实待着，跑到这儿乱吠，真的该死！”
“姑姑！”
芙蓉跺了跺脚，嘟着嘴看着皇后。
“太子果然长大了，牙尖嘴利，长进不少。”
皇后上下打量，眼中含着思量。
“多谢母后夸奖，日日听着母后教诲，想不长进都难。”
太子不卑不亢，回视着，毫不退缩。
“也罢。
这事儿两边都有错，就这样算了吧。”
皇后起身出了门，在犬吠声中慢慢消失在视线中。
“姑姑，怎么就这样走了？”
芙蓉的声音随风飘来。
“乾德，这样顶撞，小心皇后恼了你。”
云妃担忧的看着太子。
“无妨。
我是她唯一的儿子，就算不满，也不会把我怎样。”
太子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
今日他不能退，退了两只猫便保不住了。
“扶我。”
太子此时一阵虚弱，双腿无力，后背己湿透。
小顺子上前，扶太子坐下。
我浑身颤抖，极致的恐惧令我窒息。
本己忘记的场景浮现脑海:那只京巴，向我扑来，我拼命往前跑。
跑啊跑，池塘横在眼前。
京巴左蹦右跳，汪汪叫着，一步一步向我逼近。
我，己无路可走。
宁愿淹死，也不愿被咬死！
我跳进了池塘。
对水的恐惧，令我呼吸困难。
我拼命挣扎，张大嘴呼救，水灌入口鼻，身体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隐约中，听到芙蓉拍手叫好，“真有趣，这猫拍水的样子太好玩了。”
太子喘着粗气，扯着喉咙喊，“快救它，它怕水。”
“殿下，您不能下去。”
意识渐渐离我而去。
……“别怕，豆豆糖，不要怕。”
云妃抱起我，轻轻抚摸我的头背。
猫妈急得喵喵叫着，围着云妃打转。
“豆豆糖，它怎么了？”
太子凑近，关切的看着我。
“应激反应，刚才可能吓到它了。”
云妃养猫多年，有丰富的经验。
慢慢的，我停止了颤抖。
呼吸渐渐平稳。
皇宫太可怕了，我想回家。
云妃将我放入猫窝，我蜷成一团，将自己紧紧裹着。
猫妈一遍遍舔着我的毛发，温热的气息，稳健有力的心跳声，令我安心。
我睡了。
再睁眼，己回到东宫。
太子正在和方崇说话。
太子:“你何时入宫？”
方崇:“奴才入宫两年，跟着净身房张公公。”
方崇记得那小方子做学徒有两年。
太子:“你可识字？”
方崇:“奴才入宫前，曾跟着先生，粗浅学过西书五经。”
太子:“哦？
能上学你家境应该还不错。
怎的？”
方崇:“回主子，因水灾，父母患病先后过世。
奴才年幼，只好自卖自身，入了宫。”
他没说自己是被骗入宫的。
那人说，跟着他，会带他去一个好地方，不愁吃穿，住高瓦房。
聪明伶俐的，还会被送去读书。
那人说的，也不全是骗人的。
这宫里是吃穿不愁，可他没说进了这里，必须先净身。
没了那玩意儿，老方家便算绝了后。
若真如此，父母在九泉之下，是否会骂他不孝？
多亏有豆豆糖！
方崇感激的看了我一眼。
我眨巴眨巴眼睛，回了他一个大大的哈欠。
正说着话，坤宁宫大太监李洪胜来了。
“李公公怎的来了？”
太子诧异。
“奴才给太子殿下请安。
奉皇后娘娘口谕，孝乃为人子女之根本，今赏太子孝经一本，抄经十遍，日日诵读，知晓何为孝道。”
李公公恭敬奉上一个匣子。
太子咬牙，深呼吸平了心中怒气，接过匣子，“多谢母后教诲，乾德必日日焚香咏读。”
李公公:“娘娘说了，下月底，正是地藏菩萨生辰。
到时会将殿下所抄孝经，奉于菩萨面前，望殿下用心抄写，以表孝心。”
“是，乾德定不负娘娘教诲。”
李公公说完，也不多留，转身就走。
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他也不想来。
“李公公，天黑路滑，奴才送送您。”
小顺子提着灯笼，赶了过来。
呵，那老女人！
这是在说太子不孝？
太子将匣子扔在桌上，扣着桌子问，“小方子，你读过书？
那你来说说，何为孝？”
方崇回:“《礼记》中云，孝有三：大尊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
《尚书·康诰》中又云，母慈子孝。
可见慈与孝是相对应的。”
太子点头，“看来基础很扎实。
这样，以后你每日跟着我去上书房。”
方崇大喜，跟在主子身边，可以旁听老翰林讲课，这种机会真是难得。
他跪下叩首，“多谢主子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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