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意迟从屋子里走出来,拿出帕子遮住了唇,“她们都是沈凌送给本公主的…”
“公主别伤心。”崔雉一身黑衣,站在她身边,目无波澜道。
“哎,怎么就聚在一起吃了有毒的果子呢……”姜意迟垂着眼睛,好像真的很伤心似的,“这叫本公主如何同沈凌交代。”
“她们都是他好好地交到本公主身边的……”
崔雉没说话。
一旁的宫女们也没说话。
其实,论起来,她们都是皇上皇后还有各位皇子送来的,她们平日里还没摆架子,可沈凌送来的这几个人却仗着公主喜欢他们世子就频频摆架子。
平日伺候公主也不用心,没事儿就知道聚在一起聊天吃东西。
现在倒好,吃出事儿来了。
自己吃出事儿也就罢了,还平白惹得公主伤心。
实在罪无可恕!
姜意迟一只手捂着心口,另一只手抬了起来,崔雉连忙扶住了她。
“公主,身子要紧。”
姜意迟的声音里难得带了哭腔,像中了邪似的,一句一句地念道,“都是沈凌送来的,都是沈凌送给本公主的,他回头要问起来可怎么办……”
飞云宫的下人们安静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昨夜进了姜意迟寝殿的,见了她和裴钰亲近的几个宫女齐齐叹了口气。
看来公主对沈世子还是有情的。
她们就说,人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没就没。
看来东侧殿那个,也不过是一时新鲜。
崔雉沉了口气,“公主,进去歇会儿吧,这些交给属下。”
姜意迟拉着她的手,凄凄楚楚地点头,“一定要厚葬她们啊。”
崔雉:“……是,公主放心。”
姜意迟转过头,看向了角落里的小春,“小春,你过来,扶本公主进去。”
小春站在角落里,被叫到名字的时候有些惊慌,但还是很快上前,扶住了姜意迟。
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声音很轻,“公主……”
姜意迟看起来好像很难过,她垂着眼睛,声音也低低的,“去东侧殿。”
小春略微一顿,轻轻点了点头,“是。”
-
东侧殿中,裴钰坐在窗边看着,窗棂上透过的光映在他脸上,听到声音后,他回过了头。
殿门又被打开了,刚出去没多久的姜意迟被人扶着回来了。
裴钰站了起来,那束光正好落在他身上,为他修长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边。
姜意迟进来后,殿门并没有被关上,她一边走一边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走到了刚刚吃饭的地方才想起抬眼找裴钰。
她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光里的裴钰。
姜意迟动作一顿,轻轻眯了眯眼睛。
他怎么站在窗户边,不会是想跑吧?
她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裴钰的衣摆下方,认真思考要不要给他脚上拴个链子。
小春扶着她,低声说道,“是,公主,奴婢都记住了。”
姜意迟目光落在裴钰身上,微微颔首,“去吧。”
小春低着头退下了。
裴钰见小春出去了,慢慢走了过来。
他在她面前站定,微垂着脑袋,没有看她,“公主,那几个人……”
“那几个一起吃了有毒的果子,中毒身亡了。”姜意迟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腕,带着他往里面走,“你这身衣裳不好,等会儿我让人替你做几件好的,好不好?”
裴钰抬起眼睛看她,怎么说到衣裳上了……
看来她不想说。
也是,他与她本就不太熟。
她喜欢他也和从前北齐的那些人一样,喜欢他的脸。
他知道这张脸有多招人。
至于她和沈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钰蹙起了眉,还是不要问的好。
“裴钰。”姜意迟拉着他的手腕,忽然喊他,“你不相信。”
是非常肯定的语气。
裴钰轻轻合了合眼,不想惹她生气,尽量乖巧道,“裴钰不敢。”
姜意迟停下来,转过头看他,“你不敢?”
裴钰:“……我不想惹公主生气。”
姜意迟牵着他,仰头看着他低垂的眼,“是我让人杀的。”
裴钰眼睫闪了闪,没说话。
姜意迟看着他问道:“你不问为什么?”
裴钰垂眼看着她,浅色的瞳孔中带着深深浅浅的光影,“我可以问吗。”
姜意迟语气平静:“自然可以,你什么都可以问,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裴钰蹙了蹙眉,低声说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姜意迟问道,“是为什么杀她们,还是为什么……”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裴钰纤长的眼睫根根分明,眼睫下是他潋滟深邃的双眸,他声音低低的,“为什么,我什么都可以问,我问什么都告诉我。”
姜意迟想了一下,牵着他走到里面坐下,随手提起桌上的茶壶,拎了拎,里面没有茶水。
她动作顿了一下,眉宇之间带着些许不悦。
精致的茶壶被随手放下,她道,“这是三个问题。”
“第一,我喜欢你,所以会对你好。”
“第二,还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什么都可以问。”
“第三,你只会留在我身边,哪里也去不了,告诉你也无妨。”
裴钰:“……”
他安静了片刻,才轻声问道,“那公主为什么要杀她们?”
姜意迟歪着头看他,“我原本以为你第一个问题会问我为什么喜欢你。”
裴钰抿了抿唇,没说话。
这个他已经知道了,因为好看。
因为他长得好看。
这是他唯一能值得被喜欢的地方。
其余的什么身份啊家世啊脾性啊才华啊,他都没有。
“因为她们是沈凌送来的人。”姜意迟白皙的手指落在桌上,她语气平静,没有任何波澜,“我会慢慢把飞云宫的人都换成自己的。”
“其余的都要清出去。”
裴钰再次安静了下来,像是在思索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着她轻声问道,“那,沈凌的失踪,是不是与公主有关?”
姜意迟缓缓挑了挑眉,盯着他道,“对,有关。”
“我把他弄死了。”她定定看着他,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凉凉的,“他现在,应该在福康宫的湖底喂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