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城回到A市,苏梦安下了飞机就往韩源的住处赶去。
放下行李,屋子里空无一人,苏梦安才想起来今天韩源有组户外写真要拍。
这次拍摄计划是早就定好了的,对韩源来说,这绝对算是一次新的尝试。
他要和另一个女模特搭档,拍双人合照。
这些苏梦安都知道,事先也跟韩源谈好了,但她还是怕出一点差错,马不停蹄地开车去目的地。
赶到海边时,拍摄正在进行中,情况比苏梦安想象中的还要好。
韩源素来不习惯和陌生人接触,但这次却和那个叫林桐的女星配合默契,也看不出来他很紧张。
苏梦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欣慰。
海浪袭卷过来,一层层地铺打沙滩,白色的浪花亲吻他们的脚踝。
身后是浩瀚的蔚蓝大海,头顶是没有杂质的天与云,光影、浪潮、风声、出众的男女,无论是从哪一个角度定格都无可挑剔。
除了摄影师,西周站了小半圈的人,准备随时补妆的、服装道具师、助理。
韩源突然朝后方的人群里张望,兴奋地招手:“安安!”苏梦安见差不多也拍完了,便拿着他的外套走过去。
韩源一边配合着她套上大衣,一边在她耳边邀功:“这次你走了,我也有好好配合他们,没有闹事呢。”
苏梦安让他擦干脚,穿上鞋袜,顺带一本正经地夸他:“嗯,我们的呆子长大了。”
听她这么说,韩源露出满意的笑。
沙滩上的工作己经结束,众人也都各自散去了,林桐拿过助理手上的保温杯朝他们走来,对韩源说:“今天虽然天气不错,但还是挺冷的,在水里泡了这么久,喝点姜茶驱驱寒吧。”
韩源一愣,有点不知所措。
他话说多了,会让人看出不正常,于是便谨记着苏梦安告诫的,在外人面前不轻易开口,大多时候保持沉默就好。
苏梦安替他从林桐手中接住保温杯,道:“多谢。
”林桐原本还有想与韩源攀谈几句的意思,估计是对他好奇,但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好又讪讪地离开。
韩源仍沉浸在苏梦安回来的喜悦当中,盯着她一首笑,一首笑,眼睛也眯了起来。
“有这么高兴吗?”苏梦安问。
韩源使劲点头,他比她高出许多,却弯了腰,耍赖似的用脸颊蹭着她的肩膀。
“过两天阿姨生日,你要回韩家给她庆生,还记得吗?你陪我一起去。”
转到这个话题,韩源脸上的笑便垮下来,他一首不喜欢那个继母,也不太喜欢回韩家。
苏梦安安抚他:“我当然跟你一起,不用担心,礼物我也准备好了。”
苏梦安以前便觉得韩家的宅子很深,像民国时期世家大族遗留下来的老建筑。
长檐、游廊、水榭楼台、雕梁画栋、参天的树与名贵的花,历代的韩家主人就宿在这座幽静又雍容的宅子里。
现任女主人生日,终于热闹一回,各路亲戚请了戏班子来庆生。
韩源送上一块玉佛挂饰,说一句祝母亲生日快乐,就像完成任务一般退下来,还算规矩,也没有失礼。
长辈都还在,他不能提前离开,只好坐下来学着别人的样子盘腿看戏。
苏梦安虽然是客,但她平日交际广,又有苏家的背景摆在那里,过来跟她碰杯喝酒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这些人都是韩家的旁支,和韩源或多或少有些关系,苏梦安也就不拒绝,一杯杯地灌下去。
尽管是海量,也会有醉的时候。
苏梦安坐回韩源身边时,脸稍红,像台上的戏子涂抹了胭脂。
“安安,”韩源皱着眉担心,“我扶你出去走走。”
两人从座位上起身,韩源见苏梦安脚步不稳,生起了闷气:“你为什么要和他们喝酒?”苏梦安半醉半醒,却说出了真话:“我总是希望,多一个人护着你,他们都是韩家人,就该都替你说话才对。”
她替他笼络人心,不过想着,倘若有一天韩家闹起来,多一个人站在韩源这边也是好的。
锣鼓声被抛在脑后,韩源搀扶着苏梦安去池边透气。
初冬时节,荷花谢了,只剩下枯黄的杆子立在水中。
旁边的竹林依旧青翠葳蕤,竹叶被风簌簌吹落。
苏梦安在水边站了会儿,醉意全消,准备和韩源返回去看戏,却听见竹林中传来窸窣的说话声。
“我听说太太早年间出过车祸,没法再生育,韩家家大业大,以后难道要全部交给那个傻子打理吗?别胡说!我刚才在席上看见了,小源规规矩矩,知进退,也没有你们传闻说的那么不堪。
“傻子就是傻子……”苏梦安捂住韩源的耳朵,用口型说:“不要听。”
她把他迅速带离,一首捂着他的耳朵不松,不觉中用了很大的力气。
韩源感觉到疼,却没有反抗,只是对她笑,低头亲了亲她皱起的眉间,反倒安慰起她来:“安安,不要难过。
你就是我的家人,他们都比不上你。”
苏梦安抱住他,闭了闭眼睛,“是,我是你的家人。”
大衣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好几次,苏梦安才发觉,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陌生又带着几分熟悉的声音:“苏梦安,我奶奶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