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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贯性子冷僻的姜家嫡女嫁进皇子府就变了样儿,做戏唬人学了个一样不差,日渐活泼爱笑了不说,脾气也是见长。今日扎了贵妃的心,明日打了权贵的脸,后日更是将某名门千金丢出府去。众人唏嘘,谁说这五皇子妃家世门第不高,攀的高枝定会自卑怯懦……..
主角:姜蕊 更新:2022-12-03 13: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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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姜蕊的其他类型小说《嫁给皇子后》,由网络作家“十一姑娘”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贯性子冷僻的姜家嫡女嫁进皇子府就变了样儿,做戏唬人学了个一样不差,日渐活泼爱笑了不说,脾气也是见长。今日扎了贵妃的心,明日打了权贵的脸,后日更是将某名门千金丢出府去。众人唏嘘,谁说这五皇子妃家世门第不高,攀的高枝定会自卑怯懦……..
今儿是姜蕊成婚的日子。
然而天色渐暗,这会子应当陪在她身旁的新郎官儿却不见了踪影。
回想起方才拜堂时突发的状况,姜蕊心里便一阵烦躁。
今年四月,宫中选秀,她被指给当朝五皇子周蕴为妃。
以她父亲的官位来看,实属意料之外,称得上是一桩光宗耀祖的大喜事了。
婚期定在十一月。
原是有充足的时间走完三书六礼,再风风光光出嫁,可不曾想七月中旬一场大雨后,缠绵病榻许久的太后忽然病情加重。
太医的意思是,若撑不过去,也就这一个多月的事儿了。
太后乃国母,一旦逝世,举国上下都得服丧守孝,少则一年,多则三年。
宫中孙贵妃‘心地仁善’,说这耽误了五皇子的婚事可怎么好。
原本五皇子只比二皇子小两岁,可二皇子如今孩子都有了,五皇子后院里才只有两个通房丫头,万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再者,孙子成婚也是冲喜,万一太后的病就好转了呢。
元庆帝一听,觉得有理,便传了口谕把婚事给提前到了最近的吉日,八月初六。
急是急了些,但总有礼部安排,也不会出错。
可巧又巧在,正是拜堂的时候,五皇子手里一直负责的蕲州盐税一案出了问题。
有死侍劫狱,将关在城西水牢的重要人证赵时青带走了,还杀了刑部右郎中胡从贤。
死了一位朝廷命官,又事关盐税,就绝对不是小事了。
故而在官差急急来报时,五皇子权衡之下,匆匆行了拜堂礼就换下喜服赶去了衙门。
看天色,今日洞房花烛夜不知道还能否赶回来。
直觉告诉姜蕊,这一出如此巧合,定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她能想到的,五皇子自然想得到,可还是去了,就说明这件事的确被扎到了痛处,不能不去。
但刚迈入皇家的门槛就遇到了这样的阴私算计,是她万万没料到的。
想到这里,姜蕊眸色微冷,抬手就把红盖头给扯了下来。
陪嫁丫头落葵瞧见了,登时面色一惊。
“皇妃!怎么好自己揭盖头,多不吉利...”
“难不成要等五皇子回来揭?”姜蕊敛眸,“人都不知在哪呢。”
这一说,就把落葵给噎住了。
可不是么,五皇子不知几时才能回呢。
大喜的日子却没有新郎在侧,不由叫人心疼又气恼。
屋里气氛正沉闷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
另一个陪嫁丫头丹偌手里托着一个盖了红布的盘子,进了屋里。
“什么东西?”姜蕊看一眼,有些疑惑。
丹偌面色不好的欠一欠身,“回皇妃的话,是宫里贵妃娘娘刚送来的赏赐。”
姜蕊蹙眉,“这么晚还送东西来,可曾看过是什么了?”
“未曾。”丹偌如实道,顿了顿,又放低了声音,“来人还捎带了贵妃的话,说请皇妃莫要难受,五殿下心系朝政,皇妃也该以大局为重,若是烦闷了,后院的女子们都可在一处说话。”
听罢这话,姜蕊的面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五皇子心系朝政,在大婚之夜丢下她,可不是暗指五皇子对她并不看重么,又提起后院那一群莺莺燕燕,更叫人堵心。
这夫妻关系离间了,还引着她去向妾室撒火,叫五皇子后宅不宁,当真挑拨的恰到好处。
“呸!”落葵没忍住就啐了一口,“早知她不是个好的,今儿还来恶心人,心眼子这般坏,也不怕遭了报应!”
姜蕊也没好脸色。
眸色一阵变换,才压着火让丹偌把东西呈过来。
红布下头是一个雕花考究的黄梨木盒子,瞧着倒是贵重,打开后,就见里头是一支通体纯粹的翡翠簪子。
这个质地,自不必说,是顶好的东西。
但孙贵妃膝下的六皇子素来和五皇子暗里不睦,又怎么会给她好的呢。
一细看就发现,材料是好材料,可雕刻的样式却是十足小家子气的登枝喜鹊。
嘲讽的意味就很明显了。
姜蕊的父亲姜甫安官从三品,在翰林院做事,直到她被指婚五皇子,才叫父亲被升至二品光禄大夫。
官儿是升了,可光禄大夫不过是头衔,根本没实权。
如今姜老爹也依旧干着三品的事儿,揽着修书的闲差。
遍地权贵的京都里,她这个家世才刚入流。
在出身显赫的孙贵妃眼里自然是小门小户,嫁入皇家,攀了高枝。
本就窝火,孙贵妃还这样折辱,任谁再好的脾气都忍不了。
登时便将那簪子丢到了一旁。
“把我那尊红玛瑙的石榴摆件找出来,命人送进宫去给贵妃娘娘回礼。”姜蕊冷声吩咐,“同贵妃回话,就说我很喜欢娘娘的赏赐,没什么好东西孝敬,这尊石榴摆件是我娘得子那一年求得的福宝,庙里开过光的,保平安佑或是什么别的,都管用。”
既然非要找不痛快,那就谁也别痛快。
朝中的情形来看,两方早就结下梁子了,说一句你死我活也不为过,横竖都是敌对的,那还忍什么忍。
落葵点头,利落的从箱子里翻了东西出来,叫丹偌送去了。
安静下来,姜蕊看着满屋的喜字,心里却并无半分喜悦之情。
一直坐到夜半,确定五皇子今晚不会回来了,才洗漱躺下。
明儿早上还要入宫敬茶,五皇子生母早逝,太后又在病中不见人,宫中也无皇后,所以只用去给元庆帝这个公爹敬茶就行。
还算简单。
就是回府后还要见府中妾室,这就免不得心烦。
府里如今伺候的人不多不少,除开她,拢共五个妾室。
听雨阁的曲氏和赵氏是去年入府的,宫女出身,旧人也就她们两个。
剩余三个都是今年和姜蕊一起入府的人,也是一批选秀的。
位份最高的是兵部侍郎嫡女于锦茵,封了侧妃,还有两个分别是罗氏和李氏,都是庶妃。
皇子后院,正经有名分的就是正妃、侧妃、庶妃三种。
再就是通房,那是算半个奴才的,只敬称一声姑娘,比如曲氏和赵氏。
睡前在脑子里把后院的人过了一遍,姜蕊就觉得头大。
她素来喜欢清静,日后要和这么一群人待在这四方府苑里过日子,想想就烦。
唯一能松口气的地方便是除了两个旧人,其余三个也是比她早一天入府罢了。
大家都对府里还不熟悉,估么也不会轻易撕扯起来。
千般思绪中,姜蕊直至夜深才慢慢睡着。
而彼时,户部衙门的书房里,灯火依旧明亮。
西窗外传来一阵低沉的敲击声,屋内身着玄色金纹交领长袍的男子才放下手里的卷宗。
“进。”
“属下刘忠林,参见殿下!”
一身夜行衣的男子翻窗而入,恭敬的单膝跪下抱拳。
周蕴摆手,“起来吧,找到那些人的去向没有。”
“往北边跑了,都是死侍,舌底藏了毒,属下来不及问话就死了。”刘忠林如实道。
周蕴眸色微暗,“依你看,这回又是谁的手笔。”
这一问,叫刘忠林面上露了几分难色,好一阵思索,也没能想出头绪,只得垂眸。
“属下愚钝,实在看不出是谁所为。”
“是啊,蕲州盐税和孙家、郑家都有牵扯,老二和老六都怕着呢。”
周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抬手将离他最近的蜡烛挑亮些,一张清俊的面容便在烛光映衬下清晰起来。
因为熬夜的缘故,面上略显疲惫,不过那一双桃花眸依旧引人注目。
只是桃眸本该是最温柔和软的,可偏那眼神却寒如冬泉,叫人半分不敢造次。
“盯着郑家吧。”
“殿下怀疑是二皇子?”刘忠林道。
周蕴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周荣那个蠢货,一贯喜欢用强,此次更像他能做出来的事。”
“属下遵命。”刘忠林拱手,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待他走后片刻,内侍陈奉端着一碗莲子银耳羹进了屋里。
“殿下,夜已深,用碗清热的羹汤就歇息吧,明早还要入宫给皇上敬茶呢。”
周蕴并不抬头,“放那儿吧,回去传话,衙门事情多,明日我不回去,让皇妃独自进宫就是了。”
“是。”陈奉点头。
他早知道会如此,但是作为奴才,不能不提醒着。
也不由得可怜起那姜家姑娘来。
成了皇子妃不假,可母家势弱,不合五皇子心意,日后不定怎么艰难呢。
不过一说起皇妃,陈奉就想起件事情来,又再度开口。
“殿下,今日傍晚,贵妃往府里送了赏赐,不知送了什么,皇妃转头就叫人奉了一尊石榴摆件进宫了,说是开过光的,聊表孝心。”
这话一出口,周蕴才抬起头来。
“石榴?”
“正是。”陈奉含笑点头,“红艳艳的玛瑙石榴,看着质地上佳呢。”
周蕴转动着左手上的玉扳指,眸色玩味,“养在深闺素不见人的,倒是脾气胆量不小。”
石榴多子,可孙贵妃却膝下并无亲生的皇子。
养在她膝下的六皇子是她那死了的长姐,娴妃生的,她入宫多年只生了七公主一个女儿罢了。
皇室里都晓得,孙贵妃这些年为了能生一个自己的儿子,暗中可没少费功夫。
近几年病过一场,好起来后才没闹腾了,大约是放弃了吧。
可放弃归放弃,心里要说全然不在意了,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即便心里不舒服也只能忍着,毕竟又不是送了不好的东西,且不说寓意上佳,东西本身也不差呀。
这礼送的,可谓往人心口扎刀子,还叫人疼了说不出。
“想是贵妃做的过了,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陈奉道。
周蕴敛了敛眸,略思索片刻,末了便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
“命人备些礼品,敬茶我不能入宫陪着,皇妃三日回门,或许一道。”
陈奉点头应下,又追问是否要告知府里。
“不必了,案子还没结,还不知会有什么变数。”周蕴摆手。
次日。
姜蕊刚起身就得了前院的传话,说五殿下抽不开身,就不陪她入宫敬茶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姜蕊也没怎么失望,甚至已经对三日回门也做好了独自回去的准备了。
入宫敬茶,不用见后宫女眷倒是轻松些。
元庆帝走过场似的说了几句话,赏了些东西就打发了她。
回府后刚坐下,五皇子府后院的妾室们便也都一起来给她请安奉茶了。
“都坐吧,日后便是一家人了,我备下些薄礼,权当是给各位姐妹的见面礼了。”
姜蕊淡淡摆手,笑意并不明显。
丹偌和落葵则在她的示意下,将早就备下的东西分给了众人。
“多谢皇妃赏赐。”
侧妃于氏头一个接话,立即命自己的陪嫁丫头冬青呈上来一个盒子。
“妾身没什么好东西,不过这对玉镯倒还能上台面,今日特献给皇妃。”
姜蕊意外,命人客气的接了过来。
一瞧便认出那镯子是上好的羊脂玉。
这样的好东西她如今手里也不多,算得上贵重了。
再想想昨儿孙贵妃赏的簪子,倒是忍不住感叹这些人都挺富足。
大约是自家老父亲为官太过清廉,叫她这正经官家出身的姑娘都没过过奢侈日子吧。
心里虽这样想,面上却没显出来,只浅笑着叫落葵收起来了。
“于侧妃有心了,我很喜欢。”
“这样的好东西原就该皇妃用,才配得上。”于氏恭敬的垂眸。
语气柔和,十分温婉好相处的模样。
但她这的行为落在其他人眼中无疑是讨巧了。
这么一带头,李庶妃也笑吟吟的跟着开了口。。
“到底侧妃心细,还想着给皇妃备了回礼,不像咱们,只想着皇妃什么好东西没有,就没准备了,终究是笨了些。”
只是她刚说完,旁边的罗庶妃便轻哼了一声。
“你觉着自己笨,可别带上我们。”
李氏顿时面色尴尬起来,紧张的捏着帕子。
“是妹妹说错话了,罗姐姐别恼。”
罗氏皮笑肉不笑的勾唇,“今儿咱们姐妹头一回好好坐在皇妃这儿说话,我怎么会恼呢,李妹妹可别误会,我素来爱开玩笑罢了。”
李氏扯着嘴角不自然的讪笑,便垂下头去不再说话了。
姜蕊看着两人拌嘴,心里没什么波澜。
见她们停下了,才不紧不慢的放下手里的茶杯。
“都是一家人,自然不计较这些,我不是个热络性子,你们活泼些,这府里才不冷清。”
“是,多谢皇妃教诲!”
众女眷一同起身行礼。
姜蕊笑着摆手叫人坐下后,又闲话几句就将众人给打发了。
屋里没了外人,姜蕊才松懈几分,捧着茶盏咕嘟咕嘟喝了一半。
从宫里回来还没歇息又见妾室,大夏天的,渴的不行。
落葵递了帕子给她擦嘴,一边就嘟囔。
“皇妃方才怎么也不训斥罗庶妃两句,这才头一日就敢在您面前作威作福,日后还不定怎么样霸道呢,您好歹在妾室们面前立个威嘛!”
姜蕊不急不慢的擦擦嘴角,才抬起头来看她。
“横竖又不是揶揄我,她们拉扯,关我什么事,不打起来就行了。”
落葵蹙着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旁边的丹偌就戳了戳她的额头。
“偏你急,如今才哪跟哪,五皇子还没回来呢,日后才有的乱,何必这会子就要得罪这个,偏袒那个的。”
现在还不知哪个将来能得宠,哪个将来不好应付,盲目下手,反而容易留下隐患。
“到底丹偌想的细致些。”姜蕊捏了块桃酥,轻轻咬一口,“可我总觉得罗氏今儿表现的过了些,倒不像是冲着揶揄李氏去的,更像是...想探探我的性子。”
她这一说,两个丫头也细细的回想起来。
今儿曲姑娘和赵姑娘都没单独说话,于侧妃和李庶妃都是温和的,偏就是罗庶妃一个人炸了炸。
要么是真蠢,头一日就在主母面前使性子,要么就是故意为之,试试主母的性子了。
“还真是心思七弯八绕的,奴婢都转不过来了。”
落葵抬手锤了锤自己的脑袋,一脸的愁容。
“想不过来就先别想了,把我的东西理一理吧,三日回门,我挑些好的拿回去。”姜蕊摆手。
说到娘家人,面色才柔和起来。
爹娘总担心她带的嫁妆不够多,会在婆家受气,故而皇家给的聘礼只象征性的留了一成,其余的全都加在嫁妆里给姜蕊带回了五皇子府。
姜蕊还没细看过聘礼单子,就打算从这一部分里挑些了。
两个丫头心说这回门也没人陪着,孤零零的。
又是心疼。
但这话不好说出来惹主子伤心,只好都闷着头去做事了。
另一头,琳琅轩内,罗庶妃才刚回。
进了屋里就把奴才们都屏退了,只留她的陪嫁丫头晴云一人伺候。
“你怎么看?”罗氏坐下便问道。
晴云欠身,“于侧妃礼仪周全不露破绽,暂时瞧不出什么,李庶妃胆子小了些,将来恐难成器,曲姑娘和赵姑娘都算稳得住,没急着表态巴结,估么也都是有心思的。”
“那么,皇妃呢。”罗氏眼角略略扬起,眸中夹杂着几分妒忌。
“奴婢愚钝,也没看出什么,只瞧她经了两场事今日还能按兵不动,心里应当也略有几分成算在。”晴云如实道。
可显然罗氏对她的回答并不满意,秀眉蹙起了几分。
晴云见状忙又笑着补充,“凭她们心计手段如何,论容貌,您才是府里最拔尖的,谁都比不上,来日五殿下见了您,定然最喜欢。”
“当真?”罗氏面上神色松缓几分,抬手扶了扶鬓角。
“自然是真的,奴婢怎敢骗您。”晴云笑着拿来铜镜。
看着镜中眉目娇艳的自己,罗氏一颗心才又放下,眸中闪过些许自得。
容貌这一点上,晴云倒也真的没说假话。
罗氏的确是后院里样貌最好的,属于第一眼就格外惊艳的浓颜美人,身形更是玲珑有致。
而于侧妃是标准的大家闺秀模样,五官舒展大气,端庄柔和。
李庶妃则是小家碧玉一类的长相,清丽温婉,楚楚可怜。
这个长相在后院就没什么优势,因为曲氏和赵氏与她是一类的。
而姜蕊的样貌是可用娇俏两个字概括。
皮肤白里透红又生得一张鹅蛋脸,乍一看就很显年纪小,两弯小山眉,比寻常的柳眉稍浓又稍平缓几分,少了妩媚多了活泼。
可偏又生了一双柳叶眼,比之杏眸略纤细,较丹凤眼又稍圆几分,自带了些半含秋水的媚意。
如今姜蕊年纪还小,少女的朝气占了多半,就娇俏,因为性子冷淡,更显得纯净。
等过几年,年纪大些了,这么一身清冷的气质再配上那双眼睛,就该是娇媚了。
总而言之也算是各有千秋。
不过罗庶妃的确是最亮眼的那一个。
但在乎这个的如今估计也就罗氏一人,被她嫉妒的姜蕊眼下正苦恼于睡不够。
出嫁那一日,天蒙亮就起了,今日入宫敬茶又是早起,叫闺中素来起床晚的她困得睁不开眼。
大早上又不好意思睡回笼觉,于是晚上就睡得格外早了些。
可谁能想到五皇子给他亲爹敬茶不上心,去岳丈家倒是给面子,早上没回来,晚上天黑却回府了。
得了消息,后院女眷们无不立即打扮的光鲜亮丽,飞也似的赶去了前院,可把落葵和丹偌两个急的不行。
半哄半拽的把人拉起来,套了身最简单的鹅黄色齐胸袄裙,再披上一件素色雪纱小开衫就算完事。
夏日衣裳轻薄简便,还好穿,可头发却繁杂。
“快些快些,挽个花苞髻再簪一个迎春步摇就够了,再磨蹭,怕是前头都散了。”
姜蕊难得有这样急的时候,催促不停。
但等她收拾好,赶到前院的时,还是晚了。
一群女眷正跟在身着石青色长袍的男子后头往里走。
说来惭愧,都拜过天地了还不知对方长什么样,但也猜出那男子定就是五皇子。
此时站在周蕴身侧的于氏最先看见了姜蕊,并柔声提醒。
“殿下,皇妃来了。”
周蕴顺着她目光的方向望去,就见一嫩生生的少女双颊绯红的站在回廊处,因为走得急,还在微微喘气。
未施粉黛,眉眼免不得素淡了些,但衣着发饰都浅淡,反而显得浑然一体的清雅。
如初开的花苞一般,纯净又活泼。
周蕴有一瞬意外,他记得姜氏今年快十七岁了,可眼前这个怎么看都是十四五岁,刚及笄的模样。
真的是昨日与她拜堂的女子吗。
在他回忆的空隙里,姜蕊已经调整好心情,走上前来。
“臣妾给殿下请安。”
声音清脆,和这一身装扮很配。
周蕴掩住眸中的心绪,浅笑着伸手将她扶起,“皇妃不必多礼。”
末了也并未松开,就顺势将人牵着了。
和先前对待下属时那副不近人情的冷淡模样判若两人。
“你们都散了吧,明日皇妃回门,我一同去,今晚就宿在正院。”
一众妾室自然百般嫉妒,可五皇子回来了第一个会去正院,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故而谁都没有多嘴惹事。
但这并不妨碍罗庶妃那刀子似的眼神盯着姜蕊的背影看了许久。
倒是方才出言提醒的于侧妃十分安静的头一个走了。
而姜蕊可不管旁人想什么,她眼下觉得不自在极了。
刚才说了一句话就牵上了手,纵然心里知道这位是自己的夫君,但依旧不适应。
感觉到对方的僵硬,周蕴走了一会儿便将手松开了,垂眸笑问。
“还不知皇妃闺名是哪个字”
姜蕊松了口气,欠一欠身,对上那双风流的桃花眸。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臣妾闺名单一个蕊字,蕊谐瑞音,臣妾幼时体弱,父亲便取了这个字。”
少女眼神清冷,倒真的像带了股寒香,一时叫人觉得颇有几分妙意。
尤其是这句诗,用的让人很意外。
周蕴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她一遍,“你读过很多书?”
“正经的没看几本,杂书倒是瞧了些。”姜蕊如实道,“臣妾父亲在翰林院修书多年,家里也存了不少书,父亲未曾拘束臣妾。”
“嗯。”周蕴点头,“女孩子家知书达理是好事,瞧你打扮的也素净,必是爱诗书多些。”
只是没想到他夸这一句,姜蕊却摇了摇头。
“殿下误会了,臣妾今儿睡的早,殿下回来时,臣妾刚起,故而是没来得及装扮。”
十分老实的回答了。
以至于周蕴都意外了一下。
他都打开了话题,本以为小皇妃会说原就喜欢素净,不爱金银之类的话,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回答。
心下觉得有趣,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姜蕊本觉得照实说没什么,可经他这么一笑,多少女儿家脸皮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本就因为匆匆赶到前院热的面色绯红,这会子还没缓过来,又添几分。
略带窘迫的样子落在周蕴眼里,勾着他想起方才二人初见的模样。
的确人如其名,花蕊般的娇俏可爱。
“无妨,在自家院里,不必太拘着礼节。”周蕴笑过了,还是开口打了圆场。
姜蕊不知说什么,便只安静的点头。
旁人看去,就显得十分乖巧。
从前院到正院这么一炷香的功夫,周蕴心里对这位家世不够显赫的嫡妻印象就转变了些许。
虽然妻族对自己夺嫡估计是帮不上什么忙了,但这个小皇妃的模样性情,倒是挺对他的胃口。
干净、安静,又不失娇俏可爱。
当然,还算得上聪明。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这句诗,更合周蕴的心意。
于是当晚在正院歇下后,这晚来的洞房也算谓水到渠成。
盛夏的夜里,轻纱红帐火苗似的翻动,直至夜深才重归平静。
这一场,姜蕊累的不行,重新擦洗后倒头就睡了。
而周蕴作为主要出力人,比她更累。
两人倒是默契的一夜无梦。
次日一早。
姜蕊要回门,昨儿就通知了妾室们不用来请安,故而两人用过早膳就上了去姜府的马车。
但周蕴并不陪着她在娘家小坐,因为要进宫述职。
案子结的晚,故而昨日只派了人进宫去传了话,递了折子,今天得自己亲自去了。
不过他能有心先把姜蕊送到娘家,也算是很给足了面子。
姜家疼女儿,今日一家子都在等着女儿回门,连姜甫安都特意告假一天没去翰林院当差。
但说是一家子,其实抛开姜蕊,家里还剩四口人,很是家态简单。
父亲姜甫安只有一妻一妾,嫡妻沈凌薇和姨娘杨氏。
这个杨姨娘是从前姜蕊祖母还在的时候塞进父亲房里的。
那时候沈氏生了姜蕊,好几年没再有孕,老太太便塞了杨姨娘来想抱孙子。
不过老人家身体不好,隔年就病逝了,庶出的孙子没等到,后来沈氏生的嫡孙也没瞧见。
姜甫安本就不欲纳妾,自然对杨氏不搭理,但好在杨姨娘也老实,就安安分分的没生养没闹事,也过了这么些年。
大概就像是府里养着的一个闲人。
家里人少,一个弟弟年纪还差着五岁,姜蕊身子不好又不大出门,所以养了这么个冷清性子,也是在所难免。
“快给娘看看,这几日在那儿过得好不好?饭菜可还吃得惯,丫鬟婆子们有没有不听话的,后院里有没有难相与的?”
一家子刚坐下,沈氏就拉着女儿的手问个不停。
“娘放心,一切都好,皇子府的厨子是宫里拨下来的御厨,没有手艺不好的,奴才们也都听使唤,后院也都和睦,您瞧,殿下今日不是亲自送我回来么。”
姜蕊笑着答话,自然报喜不报忧。
家里人也默契的不提大婚当日没有新郎陪伴,敬茶也是独自入宫的事。
“夫人你就放心吧,瞧蕊丫头这身首饰衣裳就比从前贵重许多,可见在那边是不差的。”姜甫安和声道。
沈氏瞪他一眼,“外边瞧着光鲜,内里不知怎么辛苦呢,你个男人家,哪里知晓女人的艰辛。”
杨姨娘这会子才跟着道,“的确不可掉以轻心,先前从宫里请来教规矩的那个嬷嬷不是说过么,皇家水深,阴私算计太多,当今圣上年轻时候子嗣多夭折,就可见一斑,大姑娘小心些不会错。”
说到这个,沈氏也正色起来。
“姨娘说的对,你性子安静,不喜争抢,可如今却不能像从前似的闷着,得把后院拿捏住了,早些生下孩子才好站得稳。”
听着家人的叮嘱,姜蕊心里一片暖意。
姜甫安又命人去私塾给儿子告假,一并接回来吃饭。
这里家人团聚是一片喜气,而宫里见到元庆帝的五皇子却并没有什么好心情。
御书房内。
年过五旬的元庆帝头发已经花白,近日又瘦了些,身上龙袍略显宽大。
浑浊的眸子在儿子们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周蕴面前。
“老五此次查案辛苦了,你昨晚递来的折子,今早朕已经看过,你做的不错。”
“为父皇效力,是儿臣的本分。”周蕴拱手。
见他得了夸赞,站在他左边的二皇子周荣微不可查的暗了暗眸色,旋即面上就做出关心的样子来。
“听闻五弟大婚当晚也没回府,在户部待了一晚,昨儿也没和五弟妹一起入宫给父皇奉茶,当真是辛苦,这般用功,叫为兄惭愧啊。”
“嗯,这次事情是委屈老五了,好好的新婚大喜被搅合了,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你那媳妇性子也乖顺,朕库房里有些上好的药膳,你待会儿带些回去,熬夜伤身,你吃了补补身子。”
元庆帝摆手,对着身旁的内侍吩咐。
只是他这关心装得一点儿也不像。
方才不说,等二皇子提起后再做这慈父模样,多少是假了些。
周蕴眸中闪过一丝寒意,面上还是做出感动样子来。
“多谢父皇和二哥关怀,儿臣不敢拘泥后宅私情,盐税一案事关重大,儿臣必得替父皇做好差事才睡得踏实,父皇心里能记挂儿臣,儿臣就不觉得累了。”
他这一番话说的好听,不失为臣、为子对元庆帝的尊敬和感激,哄得元庆帝面上露出些许笑意来。
但一瞬也就散了。
“你这孩子,总是体贴聪慧,做事也勤恳踏实,只是...”元庆帝眸色微变,“你说赵时青被人劫走,似乎与郑家有牵扯,此事可有证据?”
提到舅族郑家,二皇子的身体明显有一瞬僵硬。
周蕴敏锐的捕捉到他这一瞬的变化,更加证实了自己心底的猜测。
只是面上却作出尴尬之色来。
“回父皇,儿子并无确凿证据,只是听追捕贼人的官差说,带走赵时青的黑衣人消失在了城北,那一带多是郑氏族人的宅院,若肯出手帮着隐匿窝藏...”
“五弟这话未免太武断了些。”
二皇子果然按捺不住,出声反驳。
上前半步对着元庆帝拱手,“父皇,城北未必就只有郑家的宅院,只是郑家人多居此处罢了,说不得那贼人就是想借机祸水东引。”
两个人就此事交锋起来,元庆帝却稳坐龙椅,瞧不出神色波动。
六皇子却在此刻张口,“二哥这般急躁做什么,到底五哥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清者自清,又何须动气呢,这一动气,往往更显得人心虚。”
顿了顿,又笑,“当然了,弟弟知道,二哥只是担心外祖家罢了。”
一时间,二皇子的脸色很不好。
辩或不辩都有些理亏。
更何况,到底是不是清者自清,他心里也最有数。
周蕴将众人的神色收在眼底,适时开口。
“二哥放心,事关重大,弟弟也不会妄下言论,更不会只听一家之言,这件事情弟弟一定会尽心彻查,找出真正的幕后之人。”
听他说这话,元庆帝眼中忽的闪过一丝暗光。
目光似有若无的在三个儿子身上扫过,片刻后才低声开口。
“这个案子的确复杂,到如今也查了有几个月了,为此还误了老五大婚的吉日,属实叫老五费神颇多,朕年纪大了,见不得你们吃苦,好在你们弟兄也有几个,互相帮衬着总归轻松些,老二和老六就一并都去户部帮衬一二吧。”
此言一出,二皇子和六皇子都是意外。
但能插手进这个案子里,都是求之不得,忙是立即拱手应下。
元庆帝说的不容抗拒,周蕴也只得黑着脸闷头谢恩。
可谁也不曾发觉,垂眸的一瞬,他的眼底满是讥讽。
最后元庆帝又把还在读书的八皇子周荀叫来,父子几个做戏般的用了顿午膳。
待得周蕴出宫时,就已经是下午了。
“恭喜殿下,此番又有好戏可看了。”
马车上,陈奉笑着递上茶盏。
周蕴面色冷淡,浅浅抿一口,便放在了一旁。
“他们既虎视眈眈的盯着,索性我就把这块肉端上桌来,看谁最后吃得下去。”
辛苦了这么久,周蕴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把成果让出去。
盐税历朝历代都是牵扯纠葛最多的,当初他得了这份差事可没少花力气,自然也没少招旁人记恨。
如今内里摸了个七八分清楚,也把和他相关的林家摘出来了,剩下的,全都是二皇子、六皇子外族的丑事,且叫他们互相撕扯去吧。
倒也省得他费力挨个收拾。
“殿下,要不要接了皇妃一道回府?”陈奉忽然问起。
昨儿晚上在正院守夜,落葵和丹偌两个又是上茶,又是端点心的,吃了旁人的东西,总免不得帮衬一二。
周蕴原是没想到这一茬,但既然说起来了,今日心情不错,接一回也无妨。
便也就调转车头,往姜府去了。
此刻姜蕊正在房里和母亲说体己话,听闻五皇子来接,意外的很。
屏退了传话的奴才,沈氏就牵住了女儿,满眼不舍。
“我虽想留你,可终归不合规矩,既然五殿下来接,你就回去吧,好在殿下今儿是全了你的颜面,是好事。”
“娘,你也不要太伤心,皇子府离家里不远,女儿得空就会来看您。”姜蕊柔声安慰。
母女俩又抱了抱,才分开。
府门外,一家人目送着姜蕊上车,沈氏眼眶红红,险些掉泪。
姜蕊也是待得马车走出好远才放下了窗帘。
“多谢殿下来接臣妾。”姜蕊颔首欠身。
对于周蕴肯给她这个嫡妻该有的尊重和颜面,她的确是心存谢意的。
周蕴看她一眼,“你我夫妻,应当的。”
他这么说,姜蕊便恰如其分的露出几分笑意,亲自给倒了一杯茶。
而周蕴也很给面子的喝了一口。
末了忽然道,“听闻你给贵妃送礼了,送了什么?”
“一尊红玛瑙做的石榴摆件。”姜蕊如实道。
语气平缓,像在说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
她如此淡然,倒叫周蕴微微敛眸,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
“怎么想起送这个。”
“她送臣妾一支喜鹊登枝的翡翠簪子,贺臣妾登了高枝儿,那臣妾便祝她多福多子,这一绿一红的颜色也配,不是刚好礼尚往来么。”
姜蕊下巴微扬,那双平素就灵动的眸子带了些许傲气更显好看。
猫儿似的冷娇。
“我以为你同你父亲一样是个软和性子。”周蕴嘴角不由得带了笑。
低下头喝茶。
姜蕊偏头看他一眼,依旧是同样的语调。
“那殿下可以为错了,臣妾谁也不像,自小就冷僻。”
可没有女子这样形容自己的,尤其是在丈夫面前。
周蕴更觉得有趣。
如此一个冷傲性子的人,却生了张活泼娇俏的脸,期间反差实在吸引人。
于是,到了皇子府后,周蕴便没打算留在前院,而是直接跟着姜蕊一起往后头正院去了。
只是没想到,途经小花园就遇见了罗庶妃。
那一身品红色束腰交领襦裙,衬得人如海棠一般。
姜蕊眸色暗了暗。
大晋朝正妻才能穿正红,罗氏这一身衣裙的颜色可太亮了些。
当然,罗氏容貌艳丽,穿着的确好看,可打扮成这样,还恰好相遇在此处,必然不是偶遇这么简单了。
果不其然,看见周蕴和姜蕊往这边来,罗氏就提了裙摆立即过来行礼。
“妾身给殿下、皇妃请安。”
那声音百转千回的,尽显女子柔媚。
“免了。”周蕴抬手,只淡扫一眼罗氏的装扮,面上的笑意就冷下几分,“哪个院儿里的?”
这话一问,倒是叫罗氏愣了一下。
昨晚殿下回府时,众人都见过了,且还多看了她两眼呢,怎么就...就忘了?
不过也不打紧,能说上话就好。
殿下这么问,想来也是瞧中自己了吧。
罗氏在心里安慰着,便娇羞的垂眸,“妾身是琳琅阁庶妃罗氏。”
“哦—”周蕴拉长了声音,微微眯眼,“这会子在外头做什么。”
“回殿下,妾身觉得屋里闷,便出来走走,小花园的景致不错,妾身刚逛完,准备回去呢。”罗氏心里暗喜。
五皇子和自己说这么多话,肯定是喜欢自己的吧。
周蕴倒是依旧和气的模样。
“嗯,那边的芍药开的不错,你从琳琅阁过来可看见了?”
这话一出口,旁边姜蕊眼神微闪,神色怪异的悄悄的打量了周蕴一眼。
正想说什么,却听得罗氏十分嘴快的回了话。
“是呢,那芍药开的极好,红艳艳的,妾身也喜欢的紧。”
她这么一说,姜蕊便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听到笑声,罗氏刚要恼,忽然又想到什么,神色登时就有些不自然起来。
而此刻周蕴却不看她了,笑着偏过头去同姜蕊说话。
“皇妃怎么笑了,是想起什么趣事儿,也说来叫我听听。”
对上男人那一双带着戏谑的桃花眸,姜蕊竟在里头看出些别的意思来。
这眼神,是叫她接话?
可头一日就这样下旁人的面子不好吧,以后可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但周蕴的眼神直直盯着她,实在没办法装作不懂。
思虑一番,想到以后过日子更要看的是五皇子的脸色,姜蕊深吸一口气,还是不太熟练的接过了话茬。
“臣妾只想着,到底咱们府中的芍药不一样些,八月了还没谢,反而开的极好呢,兴许是这儿地气更养人些吧。”
她说了话,周蕴眼神就更玩味起来。
丝毫不顾罗氏已经僵了脸,拔高了些声调问起来。
“陈奉啊,如今几月了?”
“回殿下,现下已八月了,府里的芍药七月里头就谢完了。”陈奉拱手。
周蕴立即就故作恍然的扬了扬下巴。
“哦!那便是我记错了,今儿瞧见的,是姜府花厅里开的红月季呢,那罗氏,你是在哪瞧见了芍药啊?”
话说到这里,周蕴面上的笑意就淡下去了,眸中些许露出寒光来。
“殿下,妾身一时记错...”
“眼睛不好使,脑子也记不住事儿,一定是病了。”周蕴打断她,咂了咂嘴,“既病了就不要出来乱逛,回去好好歇息半个月吧。”
语罢就拉住姜蕊的手往前走了。
罗庶妃一下就慌了神,瞪大了眼睛还想追过去。
陈奉立即就伸手将人拦住了,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庶妃请回吧。”
语罢便对着旁边侍弄花草的两个婆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便立即上前不由分说的把罗氏给架走了。
姜蕊虽没回头,但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再看旁边这位依旧浅浅含笑的俊逸男子,心里也不由得多了重防备。
今日他对自己感兴趣,拉着她一起挤兑旁人,说不得明日就是带着旁人来挤兑她了。
可怜罗庶妃,这是头一个想出头也头一个碰了钉子。
被当面拆穿了说谎的事实,还被变相禁足,免不得被踩下去了。
之前还担心这位是不是城府深,故作跋扈来试探自己,今儿一瞧,约么是真张扬,只有点小聪明罢了。
这样的事情自然瞒不住后院,很快各处都得了消息。
李庶妃尤其高兴。
毕竟头回请安被揶揄的事情可忘不了。
含锦苑。
于氏正绣花,大丫鬟宝珠从外头进来就把罗庶妃的事情给说了。
“当真禁足了?”于氏有点意外。
“小花园里多少眼睛看着呢,不会有假,殿下硬说她病了,叫好好养着不必出来。”
宝珠边回话,边接过那还没绣完的帕子,递去一杯茶。
于氏轻笑一声,“还真是个蠢的。”
“可不,白瞎了一副好皮囊呢。”宝珠点头。
“今儿还是皇妃的好日子,她就上来触霉头,殿下若真去了她那儿,免不得要被人诟病一句宠妾灭妻,尊卑不分,更是惹得皇妃不悦啊。”
于氏垂眸低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我等为妾室,自然要为皇妃考量,惹了皇妃不悦的人,私下里总该敲打一二。”
宝珠眼睛亮了亮,立即就福身。
“下头的奴才们自然是以皇妃心意为先的,奴婢这就去办。”
语罢便利落的退了出去。
而另一边,姜蕊和周蕴回来的时候,正院儿里也依旧备下了膳食。
两人洗过手就坐下了。
“皇妃倒是气定神闲。”周蕴没头没尾的忽然来了一句。
姜蕊微愣,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是在说她方才对上来截胡的罗庶妃太淡然呢。
可她素来是个不喜争执的脾气,又是刚嫁人的新妇,难免腰杆子不硬嘛。
但话是不能这么说的,便就笑了笑。
“有殿下在侧,臣妾只管依赖殿下,当然就自若了。”
一句话倒让周蕴不好接了。
妻子全身心的信任和依赖,可挑不出毛病。
纵然不知话的真假,也没法反驳什么。
周蕴便也笑了笑就不再说这个了。
“明日叫陈奉把府里的账簿、对牌、奴才们的身契都送到你这儿来,日后府中一应事情就交给你了。”
原本对姜蕊的家世不满意,并不打算这么早就把府中权柄交给她的,可如今他改了主意。
毕竟姜氏做了他嫡妻的事实已经不能改变了,姜氏家世不够出众,若被妾室看轻,压不住后院的人,难免后院不安。
比如今日罗氏冒头截胡就是个例子。
内宅不宁对他可没好处。
姜蕊不知周蕴心中所想,但能早些拿到权柄自然是好事。
而得了好处嘛,也该回报几分不是?
于是周蕴便发现,今儿的皇妃似乎比昨儿要更娇柔两分。
本就是还新鲜的时候,如此变化自然很受用,这就免不得一闹又是半夜。
主子亲密,正院里气氛自然好,而彼时琳琅阁里‘病了’的罗庶妃就没那么好了。
本该回来就能用上晚膳的,可膳房的人硬是晚了一个时辰才送来。
只说要先紧着正院里皇妃那边伺候,一时忙不过来。
这晚点也就算了,可那菜色跟奴才吃的差不多,气的罗氏狠狠掀了桌子。
一番怒意自然就全都记在了姜蕊头上。
次日一早。
用过早膳的周蕴神清气爽的去上朝,留姜蕊一个困得喝了一大杯浓茶才好些。
“皇妃,曲姑娘已经到了。”二等丫头露微进来传话。
姜蕊正漱口,丹偌便替她回了话。
“上了茶点先伺候姑娘坐着吧,皇妃还要更衣。”
露微点头,就退了出去。
“这曲姑娘倒是勤谨。”丹偌笑着道。
姜蕊对着镜子扶了扶发簪,“可我记着曲氏和赵氏是同住听雨阁的吧,怎么今儿没一道呢。”
听到这里,一旁的落葵便会意的欠了欠身。
“奴婢这就去查。”
姜蕊轻轻摆手,就不再言语。
又在屋里坐了一会儿,等外头人来齐了,才起身往外头去。
刚出来就觉得有刀子似的眼神盯着自己,但等她抬头追寻却又并未发现异常。
便也就若无其事的坐下了。
“皇妃气色真好,今儿的衣裳很相衬呢。”于侧妃含笑开口。
姜蕊扶了扶鬓角,也是温和模样,“是吗,我倒是觉得你这对耳坠子不错,样式新颖别致。”
“多谢皇妃夸赞。”于氏颔首,接着便道,“昨儿晚上听闻罗妹妹病了,这大概身子不适就火气重些呢,今儿早上从琳琅阁外头过,就听里面有打砸声,想是不舒服的厉害吧。”
“夏日里肝火旺些也是有的。”姜蕊抿了口茶。
于氏不动声色的扫她一眼,见姜蕊面上没有不悦之色,便也低头喝茶没再说话了。
不过李庶妃显然对姜蕊的态度有些不满意。
犹豫片刻,便故作疑惑的小声开口。
“再是不舒服,也没有打砸东西的道理,究竟是病了不舒服,还是心里有怨气呐。”
“怎么李庶妃似乎知晓很多的样子,我竟不知罗庶妃又有什么怨气呢。”
姜蕊将手里的茶盏放下,瓷杯和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氏就不由得抖了抖肩膀,“不,妾身只是随口罢了,说错了话,还请皇妃宽恕。”
对面的于侧妃冷冷瞥了李氏一眼,眸中满是嫌弃。
想学着挑弄是非,偏还抓不准机会又胆小。
底下的人神色各异,姜蕊也懒得一一理会,稍稍坐正些,目光扫过便冷声开口。
“早就说过,我是个喜欢清静的,若要挑唆搬弄,趁早歇了心思,丑话放在外头,且看罗庶妃,你们也该知道殿下也是一样的不喜歪心思的人。”
众人忙起身行礼,齐齐应声。
看着这群莺莺燕燕,姜蕊头回觉得心烦,摆摆手就将人都打发了。
丹偌扶着她进屋里去坐,察觉她情绪不好,便也温声安抚。
“皇妃何必与她们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才是不值当的。”
“我惯来不喜和那些花花肠子的人打交道,如今可好,一院子里没一个叫人省心的,都变着法儿的挑唆我去处置罗氏,墙倒众人推,她们要去就自己去便是,偏拿我当傻子,哄我去出头。”
姜蕊少有这样发脾气的时候,可见是真不高兴。
到底年纪还小,从前又没经历过这些,免不得一通牢骚。
丹偌耐心的将装蜜饯的碟子推到她面前去。
“之前瞧着于侧妃对您还算恭敬,今日她那话里有话的,可见也不像面儿上那般温良。”
说到这个,姜蕊也才收了些脾气,捏起一粒梅子含进嘴里。
“总说会咬人的狗不叫,罗氏那般张扬的反而好应对,于氏这样不吭不响的才要好好盯着。”
“正是这个理儿。”丹偌点了点头。
主仆两个正说着,落葵就打外头进来了。
先福了福身子才回话。
“早上皇妃命奴婢去查的事情,奴婢查清楚了,赵姑娘大约是病了,早上才起的晚了些,没和曲姑娘一道。”
姜蕊蹙眉,“怎么就病了?”
赵氏总低着头,坐的离主位又远些,请安的时候倒没有注意。
“说是叫家里气病的。”落葵愤愤的。
“府里奴才说,自打赵姑娘伺候了殿下,她娘家人就总上门来问她要钱,昨儿皇妃回门,她家里就又来人了,说是弟弟要娶媳妇,让她拿聘礼钱,对方是秀才家的女儿,读书人家,聘礼要的不少,赵姑娘给不出,被父亲和弟弟一顿骂,这就气病了。”
姜蕊自小被保护的极好,这样琐碎的丑事可从没听过,一时觉得不可思议的很。
“竟还有这样不顾女儿死活的?”
通房的月银比奴才多不了几两,还比不上府里有头脸的奴才呢,哪里经得起吸血虫似的娘家。
“女儿总是被看的轻贱些,也就咱们老爷夫人是通透的,宝贝似的疼爱着皇妃。”落葵叹气。
姜蕊眉头紧蹙,“那也不是这个做法,罢了,你叫府医去给赵氏瞧瞧吧,也是可怜见儿的,另外你也与她说,倘或不想见,再有这样不知廉耻的找上门来,只管叫奴才打出去。”
丹偌点了点头,就亲自走了一趟听雨阁。
赵氏颇有些受宠若惊,想也是被压榨久了,多少是有脾气的,既然有主母撑腰,自然就传了话下去说以后不见了。
不过众人也没想到,就这一点子事,后头还生出了点儿别的麻烦。
眼下姜蕊是没空再管这些,前院送来的账簿要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过几日就是中秋了,府外人情来往,府中上下置办、打赏都是要赶紧预备起来的。
还好丹偌和落葵自小陪着她读书,都是识文断字的,可以帮衬一二。
忙起来时间就过得快,一晃便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
宫里安排的是晚宴,这也算是姜蕊头回在皇室众人面前露脸,自然是要精细打扮的。
不过太后病重,皇室里都忌讳的很,今岁晚宴都是小办的,只邀了皇室宗亲和有爵位的少数权贵进宫。
皇上都收敛低调着,故而哪怕姜蕊还在新婚中,也不好穿太过喜庆的正红。
偏素净的衣裳更为合适,只是也不能失了身份,否则叫人诟病一句小家子气。
刚打扮好,陈奉就来了。
“马车已经备好,殿下在外头等皇妃呢。”
姜蕊扶着落葵的手起身,“劳烦公公走一趟了,于侧妃呢?”
侧妃是入了玉碟的,有身份入宫,得一并带上。
“也在外头了。”陈奉道。
姜蕊点头,便就跟着出去了。
陈奉主动接了提灯笼的活儿走在前头引路,姜蕊也没叫人扶,自己摇着一柄小团扇,不急不缓的。
府门外,周蕴是一身墨色长袍,旁边站着的于氏则穿了件月牙白的裙子。
一黑一白,倒也尚算相配。
事实上今儿于氏早早出来候着,就是为了博一搏周蕴的眼球。
效果还不错,得周蕴夸了一句得体。
只是当姜蕊从那朱色木门里走出来时,周蕴的目光就落在姜蕊身上移不开了。
天青色的云锦留仙裙清丽雅致,裙子上用掺了银线的丝线绣了柳枝的图案,从腰间铺展到裙摆,宛若春柳浮动,银线的色泽更像是裙子里织进了月光一般。
满头青丝全都束起,梳做了挽月髻,大气又不失娇美。
姜蕊不爱佩戴太多首饰,头上佩了不少,项链就没戴了。
那一截白亮光洁的脖颈像刚生的嫩藕一般,叫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许是因为晚上暗,姜蕊往马车这边望过来时,一双柳叶眸微微眯起,手里的团扇半遮锁骨,更无意间添了些情韵。
什么于氏不于氏的,周蕴一瞬就忘了个干净。
果然还是小皇妃更香甜。
于氏知道自己在容貌这一点上不占上风,所以从来是走端庄贤惠路子的,可这会子看到周蕴盯着姜蕊的眼神,心里也免不得生出几分酸意来。
不过她掩饰的很好,谁也未曾发觉。
姜蕊走近,先给周蕴行礼,又受了于氏的礼,这才要上马车。
本来是她和于氏两个女眷一辆车,周蕴一辆车的,可这会子周蕴就直接把人给牵住了。
面上浅浅一笑,“皇妃与我一道吧。”
那双桃花眸端的是勾人,一时把姜蕊看得愣住。
还没反应过来,陈奉就已经摆好了马车凳。
这自然就推脱不得了。
于氏垂着眸子恭送两人上了同一辆马车,才沉着脸上了后头的那一辆。
“皇妃总说不爱打扮,这装扮起来却又总是好看的。”周蕴毫不吝啬的称赞了一句。
身边的女人漂亮,当然高兴。
姜蕊略略垂眸,“殿下这般俊朗,臣妾总该收拾的利落些。”
小女孩儿装大人模样总是可爱的,尤其那白嫩面颊上的两抹淡粉格外喜人。
周蕴看得心痒,便存了逗弄的心思。
忽的凑近,低声开口,“皇妃觉我好看?”
一双睫毛纤长的桃花眸带着痞气的笑意,毫无防备的撞进了姜蕊眼里。
他是经过事儿的,风流公子的模样做起来毫不费力,只把个姜蕊弄得招架不住。
姿态还端着,眼神却有些慌乱,“殿下自然,自然是好看的。”
瞧小皇妃这故作镇定的模样,周蕴就心情颇好。
身子往后一仰,靠在迎枕上就闭目养神起来。
姜蕊稍稍平复些心情,这才悄悄的打量起周蕴的容貌来。
的确是生得好,若脸部的轮廓柔软些,便是做了女子也该是个尤物。
可惜啊,就是这性子太轻浮了些,总爱调戏人,作为嫡妻,她日后还得好好规劝着才是。
从小受过良好君子教育的姜蕊正默默想着,忽的马车猛然一顿,惯性使然她一下就往前扑去。
眼瞧着就要撞上小茶几,还好周蕴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拉了回来,紧紧抱了个满怀。
“怎么回事!”
“殿下恕罪,事发突然,惊着殿下和皇妃了,有人忽然冲出来拦马车,车夫实在避让不及。”
外面传来陈奉的声音,也是心有余悸。
紧接着便是男子嘶哑的哭喊声。
“殿下救命啊,殿下救命,小人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才出此下策呀,皇子妃娘娘不允许小人一家见女儿,如今小人儿子病了,女儿也传不上话,还请殿下为小人做主!”
听闻提到自己,姜蕊的眉头也不由得蹙了起来。
周蕴更是面色阴沉,扶着姜蕊坐好,便撩开车帘下了马车。
姜蕊又哪里坐得住,略略整理好衣裙便也跟着下来了。
就见马车前头,一身粗布麻衣的干瘦中年男子正瘫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
看到车上下来了人,立即翻身跪在地上开始磕头。
陈奉面色难看的走过来低声解释。
“殿下,这个人自称是府里赵姑娘的爹,叫赵二,说是自打皇妃入府后,他就不得见赵姑娘了,上了两三回门都被小厮顶了回来,故来讨个说法。”
这人一哭二闹的样子,瞧着就是个赖皮,周蕴面上平和,眼神却阴沉的很。
“你倒是说说,为何皇妃不叫你见赵氏。”
“还有到底是谁叫你今儿守在这里堵皇子府的马车!”
姜蕊紧紧的接着问了一句。
一个平头老百姓,不过是女儿做了皇子府的通房丫头,怎么有胆子来冲撞阻拦皇子的座驾。
周蕴回眸看她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意外和赞许。
显然是和姜蕊心存同样疑虑的。
不过那闹事的人也是有备而来的样子。
对周蕴的问题立即回答,对姜蕊的问题却避而不谈。
哭丧着脸张口,“小人也不知为何皇妃要阻拦我们父女相见,兴许是那一回小人儿子要娶亲,上门来问赵姑娘借些银两,她不肯借,还与小人父子大吵一架,自那以后,小人再上门,门房都说姑娘病了,不见外客,问是什么病也不说,如今小人儿子没钱娶媳妇,也急的病倒,小人就这么一儿一女,这不是要了小人的命嘛!”
说到这里,他就愈发大声的哭喊起来。
中秋佳节,街道上行人不少,一会儿就引来了人围观。
甚至还有人在周围窃窃低语,猜测是五皇子妃嫉妒吃醋,故意拦着不许妾室见家里人,要逼死赵氏一家子。
人言可畏,此刻不论姜蕊再怎么辩解旁人也不会听。
眼下便也只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姜蕊努力回想了一下二房叔父家姨娘的模样,旋即就捏紧帕子,咬着下唇掉下泪珠子来。
“殿下明鉴,臣妾不知这位赵伯父为何要如此污蔑臣妾,皇上一贯仁孝治国,殿下也是宽仁待下,臣妾嫁给殿下,自然也是一样的心,殿下尽可去查,臣妾入府可曾克扣亏待了谁半分?怎么会不许妾室见家里人呢?”
美人落泪总是有用的。
尤其如今大多出门的都是男子,看见了自然心软。
这刚掉了几滴玉珠子,人群中就有人改口了。
姜蕊心里一片冷意,但面上还是继续做戏。
“赵姑娘的事情,臣妾知道,只也有句话要说。”
“娘家问出嫁的女儿借银子,自然是要帮扶的,可赵姑娘自己手里又有几个钱?赵伯父也不该只为儿子着想,难不成女儿就不是亲生的了,自打赵姑娘伺候了殿下,您这一年多借去多少,可曾补贴过女儿?那赵姑娘实在拿不出,又急又内疚,您走后就病倒了,养至今日才好些。”
“前些时候不叫见,一则是她真病了,出不得前厅去见客,总不能叫外男入后院不是?二则也是怕过了病气出去,她自己不肯见,赵伯父若是担心女儿有不妥,大可叫人来与我或是殿下传话,殿下与我都不是不讲理的人,何苦这般大街上拦车,危险且不说,伯父先前说那话,是要叫人都觉得我是妒妇,要逼死我不成?”
说到这里,更像是到了伤心处,秀眉微蹙,眼眶泛红,端的是我见犹怜。
尤其她话里一口一个伯父,正经得皇子妃称妾室的父亲为伯父,也是礼数周全。
相较于那赵家老头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指责哭闹的做派,登时高下立见。
这会子于氏也闻声下车,在后头听了一会子了。
也是想看姜蕊如何应对。
见她虽有几分不熟练,但也拿捏得当,心里也慎重起来。
迅速的调整好神色,走上前去。
今天遇上这种事情无疑是表现自己的好时机,可不能全让皇妃一人占尽了风头。
“殿下,旁的话妾身不敢说,但是妾身与皇妃相处这么些天,皇妃的为人还是知道的,后院里谁不夸赞一句贤良,我倒是想问这位赵老伯一句,您今儿来拦车,到底是找不到人要银子着急,还是真担心女儿呢?”
那赵二到底是个草包,面对接连逼问一时就有些慌了,支支吾吾的不知该说什么。
这一来大家还有什么不懂的。
借银子?哪有老爹问女儿借银子的,估么就是问女儿要去的。
这样的人自然是被瞧不起,一时人群里就传出骂声来。
周蕴将手背在身后,眼神中的冷意散了些。
着实没想到姜蕊能化了这场意外之事,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
而姜蕊其实也紧张的很,毕竟还是头回这样行事呢,见着差不多了,立即就收了。
毕竟在大街上,闹久了容易多生变数,届时就不好办了。
再者还要赶去宫中赴宴,耽误不得。
于是便转而对着周蕴福了福身子。
“殿下,到底今日还是臣妾年轻,没打理好后院造成的过失,赵姑娘伺候殿下时日也不短了,多少有情分在,没有不帮忙的,妾身愿意拿自己的体己银子给赵伯父拿应急,还请殿下宽恕臣妾。”
不过是几两银子,还是给得起。
一时间,四下围观的人又是夸赞五皇子妃心善,被人污蔑了还出手相助云云。
周蕴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起来。
“这件事你做的没有错,更没有叫你拿银子的,叫人从账上支些银两给他就是了。”
末了眼神一冷,锐利的扫向地上跪着的人。
“今日之事,皇妃心善,念在你是爱子心切就不治你胡乱污蔑的罪了,拿了银子就回去吧,等赵氏的病养好了,你自然见得着,堂堂皇子府,还不至刁难你。”
可不是,五皇子或是皇子妃若是想刁难,赵家这种人家,随时都能捏死,用得着这样闹么。
有些脑子的人都能明白,这赵家人就是来碰瓷的。
当然,赵家敢来碰瓷皇子府,定然谁在背后指使了,赶时间也来不及再追问,故而待赵二走后,周蕴就派人暗中跟着他去了。
马车上,姜蕊恢复了清冷的模样,擦去脸上的泪痕,长呼一口气。
“累着了?”周蕴微微勾唇,偏头看她。
“嗯。”姜蕊点头,又补充,“从前没见过这样的。”
周蕴饶有兴趣的盯着她,“可我怎么觉得皇妃应对的有模有样,眼泪说掉就掉的。”
他这样一句,谁知面前小姑娘就红了眼眶,将自己白嫩嫩的手伸了出来。
“嬷嬷教的,殿下别学,可疼。”
周蕴顺着往她手上看去,就见那掌心赫然几道细弯的指甲印,显然是掐出来的。
再看小皇妃委屈巴巴的样子,那双柳叶眸含了泪珠子更是叫人心疼。
“我当你是多聪明的!”
周蕴不自觉的咬着牙来了这么一句,眼神也微微暗了几分。
不过嘴上虽责怪,但还是牵住那小手,不轻不重的揉了揉。
某小皇妃面上委屈,心里却暗叹,教习嬷嬷当真厉害,教给她的东西,招招有用,不枉花了那么些银子。
路上被耽搁了一下,等到宫里的时候免不得就晚了。
周蕴先下车,不知对着陈奉说了些什么,而后就带着姜蕊和于氏一起进了设宴的琼华宫。
“五哥怎么来的这样晚,父皇都坐下多时了呢”
刚进厅里,就听得六皇子朗声问了一句。
顺着声音来处望去,姜蕊就瞧见一位面容俊美的少年,若说周蕴是刚毅冷俊,那么六皇子周茗就是有些阴柔之美了。
眼睛往往是人身上最能彰显特点的地方,六皇子就生了一双狐狸眼,天然显得风流狡黠。
周蕴的桃花眸也风流,但却是纯粹清明的那种,不像周茗,总叫人觉得是憋着什么阴狠心思。
比如此刻,上来就给周蕴扣上了一个叫元庆帝久等的大帽子。
“路上遇着些事情耽搁了,还请父皇恕罪。”
周蕴并不看他,只恭敬的对着上首的元庆帝行礼。
姜蕊和于氏自然也跟着一并行礼。
“无妨无妨,快坐下吧。”元庆帝笑着摆手,依旧做慈父模样。
六皇子自然也不会认为一句话就能让元庆帝恼了周蕴,只是恶心人罢了。
所以元庆帝发话后,又是一改笑脸,同周蕴喝起酒来。
二皇子也是一样的举杯。
反正都是做戏做惯了的。
而姜蕊这边,刚坐下,身侧的二皇子妃阮氏就笑吟吟的先开了口。
“本想早些去见见你这新娘子,不过想着弟妹和五弟正是新婚似蜜的时候,不便打扰,如今总算是近近的挨着了。”
“二嫂实在多虑,嫂子来了我定然高兴的,按理当是我先去拜访二哥和二嫂才是,只是近来府中事忙,就耽搁了。”
姜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不卑不亢,很是得体。
阮氏的眼神在她身上快速扫过,心底还有几分意外。
原以为姜蕊这种不硬气的家世嫁进皇室会抬不起头直不起腰,如今看来,倒是个有几分傲骨的。
双眸微敛,便柔和的接话,“你初掌后院,事情琐碎繁杂也是难免的,刚巧我后日得空,府里有新送来的茶,不知弟妹可愿来品上一杯?”
主动相邀,姜蕊不好拒绝,便和声应了。
“二嫂府里的茶自然是极好的,倒是我有口福了。”
“二嫂在和谁说什么呢?聊得这样开心。”
忽然,从更上首些的席位传来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
姜蕊抬头望去,就见一年约十三四岁的华服少女正看向这边。
面容和六皇子约有三分相似,只是虽然生的貌美,却处处显着一股子嚣张刻薄之气,叫人觉得十分不好相与。
元庆帝膝下长大的孩子里,皇子有四位,二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和八皇子,公主却只有一位孙贵妃所出的七公主,周妍。
想必这位就是了。
方才姜蕊是和周蕴并肩入殿的,于氏作为侧妃稍后半步,姜蕊是什么身份,谁能看不出?
此刻七公主这样问,显然是刁难了。
若换做往日,她是不喜生事的,自我介绍一下也就过了,可今日...
姜蕊下意识的抬眸往对面男子一席望去。
而周蕴其实也默默的用余光关注着这边,见她望过来了,便微微扬了扬下巴,递给了她一个略带怂恿和安抚的眼神。
一瞬间,姜蕊都以为自己会意错了。
宫宴之上,初次正经露面,五皇子却示意她和七公主对着干?
出于慎重,姜蕊又看了看周蕴的眼睛。
这回周蕴更是对她挑了挑眉。
这就不必再问了,结合上回这位主儿拉着她挤兑罗庶妃的事儿,估计就是怂恿她再和七公主对着干的意思。
姜蕊敛了眸子,心里有些紧张。
做了十几载的乖娇娇,哪有这样故意寻衅的时候呢?
可夫命难为,她如今和周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她低了头便是周蕴低了头,这是绝不可以的。
于是乎,姜蕊打气似的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大口,便挺直了背,做出个不理不听的淡然模样来。
另一边的七公主见姜蕊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果然变了脸色。
正要发作,夹在中间的阮氏眼见不妙,赶紧先一步开了口打圆场。
“七妹未曾私下里见过,这是你五嫂嫂。”
这段时间元庆帝因为朝中的事情有些疏远二皇子,也冷落了婆母郑婉妃,阮氏实在不敢再多生事端,赶紧做了和事佬。
可七公主从小被惯坏了,哪里是轻易就能被平息怒火的。
冷笑一声,就狠狠的盯着姜蕊,“二嫂不说,我还当咱们皇室里添了个哑巴呢。”
“七妹说笑了。”阮氏尴尬的笑了笑。
到这会子,姜蕊才从容的放下酒杯,侧过身来。
“公主原是与我说话?未听公主叫一句五嫂子,倒是未曾发觉,从前我娘家弟弟总说长幼有序,自幼见了我都是先问安的,这么多年我也惯了,还请公主勿怪。”
这一句话就是暗指七公主不知礼数了。
大晋重礼仪,姜蕊是五皇子妃,自然算尊长,七公主这做妹妹的见了是该先问好的。
她这么说,就很浅显,七公主自然听的懂,登时就恼了。
“真是好大的脸面,你是个什么身份,竟想要我先行礼问安?!”
气恼之下,难免声音就大了,瞬间就将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姜蕊眼神微变,拿捏着时机,立即就站起身来,对着她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声音里更带了几分惶恐和不安。
“我初入皇室,难免规矩不周全,只当一家子不见外的,却不知我身份卑微,该要先向七妹妹问安行礼,还请妹妹勿怪,我这厢有礼了。”
一时,众人的神色都微妙起来。
加之七公主一贯是跋扈之名在外的,便都纷纷猜到是她又在刁难新入门的嫂子了。
可即便公主再尊贵,这长幼有序,姜蕊是嫂子,正经守礼的人家,可没有嫂子先给小姑子请安问礼的。
实在是不成体统。
在场都是高门权贵,自然就看不上七公主的这般行径了。
七公主一时气恼发了火,这会子被众人异样的眼神盯着,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落入了圈套,立时就不知道该怎么还击了。
赶紧向坐在元庆帝身侧的母亲孙贵妃投去求救的眼神。
此时孙贵妃也烦的很,刚刚只顾着陪元庆帝喝酒,一会儿没盯着,女儿就惹了一身骚。
可到底是亲女儿,没有不护着的。
立即就笑着站了起来,对着姜蕊摆手。
“瞧你这孩子,怎么还把妍儿的话当起真来,她年纪小,难免顽皮,只与你说些玩笑话呢,快些坐下吧。”
语罢就冲着七公主瞪眼。
“妍儿,还不快向你五嫂赔罪!”
七公主心里一万个不情愿,此时也只能站起身来向姜蕊行了个福身礼。
姜蕊立即侧身避开,“七妹多礼了。”
倒不是客气,而是不想受她的礼。
这一场闹剧收尾,自然是姜蕊占了上风。
待得坐下之后,不知怎的,姜蕊心里怦怦直跳,竟觉得...欺负人的感觉好像还不错啊。
尤其还胜了!
心下有几分按捺不住的雀跃,姜蕊端起酒杯又喝两口才平缓些。
殊不知对面坐着的周蕴将她这一切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只觉得有趣极了。
莫不是,这就是亲手调教人的成就感?
他们夫妻自然是舒心的,七公主和贵妃都气个半死。
尤其是七公主,从没有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吃瘪过,也算是把姜蕊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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