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神色慌张的近了萧闵行身边去,其实眼底还有惊诧,不晓得他主子如何知道,可此时也只顾着回话了:“主子,果真出事了。”
萧闵行腾地一下便站起了身,深看了长亭一眼,见奴才点点头,他面色一沉,转身下了楼。
楼下有他随行的侍卫在候着,便是方才去跟许成瑜的,见他下楼来,忙见了礼,又一路引着他出门,往先前许成瑜出事的地方过去了。
萧闵行走近的时候,许成瑜还被几个丫头围着,只有她身前稍稍错开了些地方。
她好像在跟自己的奴才说话,可他站的还是有些远,不大听得真切,只隐隐听到什么感激,什么报答一类的话。
他果然没有看错人。
许家五姑娘,非池中物。
萧闵行看一看地上跪着的男人们,也就猜得出方才大约发生了什么事,可寻常姑娘家遇上这样的事情,哭死过去都是有的,似许成瑜这般镇定自若,头脑清楚的,可真是不多见——不,该当是世所罕见。
他没记错的话,许家的这位五姑娘,还未及笄呢。
萧闵行眼底流露出的赞赏毫不掩饰,迈步上了前:“二位姑娘无事,也就算是我的福祉了,何必谈这些感激报答的话。”
许成瑜循声望去,这个男人……她略一合眼,萧闵行。
这一年的萧闵行,十七八岁而已,可他生来就是一副好面孔,周身气度又很是不凡,叫人一看,便晓得他是高门里精心栽培大的孩子。
她前世不常出门的,直到嫁给吴渭为妻,也只是不得不替他走动时,才会出门去应付别人家的宴,说到底她是许家长房嫡女,在扬州城中,是没那个必要纡尊降贵去讨好谁家的。
是以她此刻讶然于,她和萧闵行,竟还有这样的一段缘分,而不是如前世那般,缘淡如水,在那漫长的人生岁月中,简直不过沧海一粟罢了。
她不好分心走神,强逼着自己稳定了心绪,还没开口时,许成瑛惊喜的声音已经低低传来:“是小公爷,五姐,那是恪国公府的小公爷。”
她当然知道那是谁。
恪国公府的二公子,长宁长公主的嫡次子,他大哥在十五岁时封了世子,娶的是荣国公家的嫡长女。
当今天子是他亲舅舅,太后是他嫡嫡亲的外祖母,他祖父本就是帝师,大姐嫁了梁王做正妃,二姐又定了昌平侯府的世子爷,真正的满门尊贵。
他十五岁那年,离开京城,来了扬州,做起了生意,扬州城中,没有人敢得罪这位贵人,是以人前人后,都尊他一声小公爷。
听说萧闵行小时候在京城,那也是个无法无天横着走的“霸王”,长大了些,被国公爷吊起来打了三五顿,才老实了,只是他毕竟太尊贵了,与生俱来的,故而旁人敢称一声小公爷,他也就敢受着。
想来也是了——
原本大齐自先帝惠宗皇帝起,便定下了规制,为官不许经商,防的就是官商勾结,以商乱政。
可萧闵行这样顶好的出身,却跑到扬州来经营起生意。
起初还有御史言官上折子,倒不是参他,而是参了国公爷。
后来皇帝陛下笑着就驳了回去,说他萧闵行既不在朝中供职,自然算不得官,小小孩儿家,心血来潮,由得他去就是。
于是萧闵行便成了“奉旨经商”,朝中再没人敢多嘴说什么。
许成瑜不由在心中长叹,出身高贵,不知人间疾苦啊。
她从丫头身后走出来,简直是毕恭毕敬的同萧闵行见了礼:“小公爷自然是福泽深厚的人,原不在顺手救下我们姐妹,可于我们姐妹而言,这便是天大的恩情,稍后自然是要我父兄登门拜访,正经还礼谢小公爷这份大恩的。”
她说起话来文绉绉,一套一套的,太客气,倒有些无趣了。
萧闵行本来是觉得她聪慧过人,又端庄持重,不一样的老成,非寻常女孩儿可比的,且白云居中她高谈阔论,说的头头是道,他想来,她该是极会看这些古玩珍品的,正巧了,他除去经营手下铺面外,最喜欢的,便是收藏这些个古玩珍品。
原本自以为知音难觅,未曾想救了人,搭上了话,眼前这一个,却成了朽木不可雕也,如此迂腐。
萧闵行一时兴致缺缺,摆摆手:“随你吧。”
说话间,他目光转了地方,叫那为首的侍卫:“明礼,把人送去知府衙门吧,叫知府好好……”
“小公爷!”
谁知他话音未落,许成瑜的声音便响起了。
比起先前的不急不缓,清风徐来,此刻却多出三分急切来。
萧闵行一挑眉,侧目又望回去,端的是面无表情,只是拿眼神示意她有话快说。
许成瑜在他面前自然是不敢拿乔托大的,便蹲身又是一礼:“这几个人,能交给我处置吗?”
萧闵行吃了一惊。
未及笄的姑娘家,能处置出个什么结果来?
这几个虽不是杀人如麻的凶神恶煞,却也是要钱不要命的主儿,不然怎么敢在扬州城里对许家的姑娘下手,挑的还是她这个长房嫡女。
许成瑜见萧闵行不吭声,心下便有些着急,只是又不好表现出失态来,再三的忍了,努力的平复着心绪,然则一开口,声儿到底有些急促:“小公爷与我,其实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小公爷会派人暗中护我们姐妹,便是顶聪明的,晓得症结究竟在哪里,既然如此,咱们能不能做个心照不宣?放了他们,叫他们也给他们主子带个话。”
她一面说,又唯恐萧闵行不干似的:“我们许家开门做生意,并没有小公爷想的那样厉害,在这扬州城中,得罪什么人都不怕似的。有些时候,还是能忍则忍的——”她略想了想,“小公爷知道朝廷下了旨,过了八月主汛期,便要开放海上贸易吗?”
要说海上贸易,姓孙的手底下,是有造船厂的,且在扬州城中也数一数二了,从前有海禁,他生意便惨淡些,如今也算靠着朝廷的恩旨翻了身,底气足了,是以胆子才会大起来。
萧闵行一时又对她另眼相看。
这女孩儿还真是……也许她稍呆板迂腐了些,可这般聪慧伶俐又大气端庄,怎么叫人不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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