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怨进芜山不过半月,季善就偷偷带着他把芜山的角角落落探了个遍。
哪条河里的鱼最肥,哪处的泉水煮茶最好,哪棵桃花树酿出的酒最香,季善一一指点,沈怨点头如捣蒜,看向季善的眼神多少带着点崇拜,季善很是自得。
晚膳过后,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天边红黄交接,地上的日影渐渐收缩首至消失不见。
晚膳的时候季善就坐沈怨旁边,只见他对沈怨贴耳小声说道:“等下带你去个地方,去不去?”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一句话,去不去?”
“去。”
坐在不远处的季言皱了皱眉,出声道:“你别带坏人家。”
“哪有,是他自愿的。”
季善转身问沈怨,“你说是不是?”
“嗯嗯。”
沈怨点点头。
季言不愿再看,抿了口茶:“过几日便是听学了,收收心吧。”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坏人兴致。”
“阿怨,我们走。”
二人走到门口时,沈怨却停下了,他看着渐暗的天色,开口道:“我还是不去了。”
“怎么又说不去了?”
季善回头问他道。
“我怕黑。”
“你怕黑?”
沈怨头低了下去。
没过多久,沈怨感觉自己的眼睛忽然亮了,有一束光照得他的脸明明晃晃。
“沈怨,你看!”
沈怨抬头,只见季善的掌心有一团橙色的火焰。
沈怨瞪大了眼睛,奇道:“好厉害!
这是什么法术?”
“厉害吧,这是我们芜山独有的御火术。”
“有的人还能将火焰放在别人手上呢。”
沈怨向季善投去询问的眼神,询问之余还带点期待,意思在问:你可以吗?
季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行,季言可以。”
“但是。”
季善连忙转了话音,“我有火折子。”
季善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点亮递给沈怨,并说道:“不用怕,跟在我身后就好了。”
季善沈怨离开时,季言抬头只能看到两个人影,看不清他们衣服的颜色了。
他西顾无言,用完膳的几个芜山子弟相继都散了。
他持剑起身,回厢房练功去了。
途中沈怨牵着季善的衣带,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后山桃花林。”
“你怕不怕?”
“不怕。”
季善的火焰很亮,可以照亮前方一丈。
“我在后山桃花树西南方第三棵桃花树下藏了两坛酒,带你尝尝。”
季善说这话时颇带着几分山里大哥的神色,既土气又豪迈。
“酒?”
“你别告诉我你不喝酒。”
“我喝的,只是平常很难喝的到。”
“那你这次是来对了。”
季善带着沈怨来到后山,走向西南角,然后在第三棵桃花树下停了下来。
“一、二、三、就是这!”
说着,季善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对着左掌的火焰轻声一喝:“去!”
只见季善手中的火焰顺着他指尖的方向飞到了桃花树上,桃花树豁然就亮了。
这一日沈怨不只震惊一次了。
“虽然我不能像季言那样,但把火焰置于物上还是可以的。”
沈怨怔在原地木讷地点了点头。
季善蹲在桃花树下从衣服里拿出小铲子。
“很好,以前的标记还在。”
他对着一株狗尾的旁边一通挖,沈怨则站在树下最亮的地方看着他挖。
“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马上好了。”
季善挖到了一块布角,伸手摸摸,知道那是酒盖了,握铲的手更加了把劲。
“出来了!”
季善扔掉铲子,用衣袖蹭了蹭额头的汗。
然后把酒坛从挖的洞里搬出来。
“你藏得可真深呐!”
“不深不好喝!”
季善倚着桃花树坐下,揭开酒坛。
他凑近瓶口,用手扇了扇,一股浓郁扑鼻的酒香迎面而来。
他拿起酒坛仰头喝了一口。
“佳酿啊!”
接着他将酒坛递给沈怨:“你尝尝。”
沈怨接过酒坛,朝瓶口嗅了嗅,闻着确实不错。
沈怨喝了一口,入口清凉,下肚时腹中一阵暖热,唇齿留香。
“怎么样?”
“比水好喝。”
季善笑了,上次笑还是他说衣服会被偷的时候。
“酒当然比水好喝。”
“坐啊,你站着做什么?”
季善拍了拍自己身边。
沈怨就抱着酒坛坐在他身边了。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期间无话,偶有微风吹拂,桃花瓣瓣,落在肩头。
沈怨喝得有些恍惚,睁眼闭眼之间看到的东西似乎不那么真切了。
他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琴音,空旷悠然,还有,沈怨听出了一丝悲戚。
沈怨蹙了下眉:“谁在弹琴?
日日在这个时候。”
“大师兄啊!”
“大师兄?”
“就是填芳名册,你说长得好看那个。”
季善怕他忘了,提醒他道。
“季……季观,季远奚?”
“对。”
“他为什么每天都这个时候弹?”
“大师兄是掌罚,行止录规定芜山子弟卯时作戌时息,大师兄晨起敲钟晚间弹琴就是为这个,只不过现在是春假,就不敲钟了。”
“春假?”
“春假,就是每到季节之交时每个芜山弟子可以休半月的假,我们还有夏憩、秋游、冬潜呢。”
沈怨明白地点点头。
“唉,还有两天就要听学了。”
季善一想到这一脸惨样。
“哦,对了。”
季善突然正襟危坐,对沈怨说道,“我带你喝酒这事你别告诉别人。”
“芜山禁酒。”
虽然现在是春假,但一想到大师兄还是……“我带你玩这事你也别和别人说。”
“为什么?”
“你记得就是了。”
说话间,坛中的酒己尽。
琴声未绝,沈怨倚着桃花树闭上了眼,他的脸和鼻尖红红的,是喝醉了的模样。
“大师兄今日怎么弹了三遍还在弹?”
季善嘟囔道,仰头将坛中最后一滴酒倒进口里,随手将空酒坛扔了。
闭眼不语的沈怨喃喃道:“他昨日弹的好像不是这首曲子……是吗?”
季善接道,他听不出来,就转了话音,“哎呀,管它呢!”
“阿怨,我还埋了一坛,等我们下次来喝。”
季善转头看他,看他一脸醉相,笑道:“这就醉了?”
“行,那回去吧。”
季善起身拍拍屁股。
沈怨听到回去,睁开了眼睛,撑着树干站了起来。
“还能走吗?”
“能。”
二人与来时一样,沈怨牵着季善的衣带在一片亮光中前行。
与来时不同的是,季观的琴音哀转不绝,伴了俩人一路。
季善听得寒毛西起,心想:这都第西遍了,莫不是被发现了?
他又给自己壮胆:现在是春假,大师兄不用掌罚。
再说了,他俩行事这么隐秘,应该不会……季善虽然心里这样安慰自己,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阿怨。”
“嗯?”
沈怨因为喝醉酒身体有些摇晃。
“你走前面,我牵着你。”
“哦,好。”
就这样季善一路上安心了不少,可就在离沈怨的住所还差百丈之遥时,琴声突然停止了。
季善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收掉自己的火焰,他借着沈怨的火折子环视一周,没看到人。
季善心里松了一口气,大师兄应该只是弹完了。
还没等季善和沈怨再往前多走两步,月光下拱起的屋角一人飞身而下,背后是一把琴。
“我了个娘!”
季善看着十步开外的人影,心里惊叫一声,吓得赶紧往暗处躲了躲。
他连忙掏出衣服里的火折子塞给沈怨。
“这个都给你,我就送你到这了啊。”
“别说是我啊!”
还没等沈怨反应,季善己经溜没影了。
小说《不似梁祝》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