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
司马亮用现代汉语中的河南口音恶狠狠地骂。
在这陌生的鬼地方,反正也没人听得懂司马亮的母语,大可以肆无忌惮。
十八年卑贱的奴隶生活,似乎将他的人也折磨得粗俗了。
“狗娘养的,皮痒了是不是,还不快点!”
一个愤怒的乱蓬蓬的脑袋从窗洞里探了出来,用当地土语大声骂他。
司马亮黑着脸将井里水桶吃力地绞上来,一晃一晃提着进屋。
桶大人小,他又不好好干,到了屋里一桶水溢得只剩半桶。
那乱蓬蓬毛发丛生的脑袋安在一个硕大强壮的躯干上。
眼下那脑袋上的鼻子眼睛全都气歪,难看地挤在脸上。
巨灵般的手掌朝屋子中央烈火熊熊的大铁炉一指,吼道:“狗娘养的,你没看见这把刀快出炉了吗?
提个水还磨蹭!
水少得象你娘撒的尿,还不滚去再提点!”
司马亮原地不动,冷冷用骂道:“我就是要赶回去让你娘撒完尿再提回来,所以才那么慢。
现在我累了饿了,不干了。”
屋里其它的打铁匠都哄堂大笑。
那壮汉怒极,蒲扇一样的罢掌扬起就打,到了半空又停住了,喉头滚动咽了口唾沫,恨道:“你当你是老爷小姐么,整天象猪一样的吃!
吃我的东西养肥你!
我自己还吃不饱呢。”
司马亮突然笑了:“呵呵,我长大了会报答你的。”
壮汉手里己经有了个小布包,犹疑了一下还是摔给司马亮:“狗娘养的小强盗,吃死你吧。”
旁边的铁匠己经在喊:“小一郎,别理他了,反正小孩子也帮不了什么忙。
咱们得快点干,误了工老爷要发威的。”
这句话管用得很,屋里叮当叮当的敲打声立刻就不绝于耳了。
司马亮抓住包里的饭团就往嘴里塞,一边向外面走去。
后面小一郎叫道:“狗娘养的,再回来晚了,我就吃光你的饭!”
这种温饱威胁的话好像作用不大。
不过司马亮还是回过头,看见大汉吃力地高举巨大的铁锤,火光下映得通红的脸污迹汗水满布,眼睛里却透着关切。
心里突然一阵感动,点点头去了。
这些年来多亏这粗汉小一郎的照顾,不然自己早被非人的奴役折磨死了。
为何自己竟又投胎?
为何出生的地方又没人懂汉语?
为什么自己一出娘胎就被强行抱走,和生母分开?
为何自己长大后仍是前世的模样脾气?
为何太虚迷梦中的众人全都消失不见?
为何自己生成长大只能无休止的做苦工?
......这些问题,十八年来无时无刻不困扰着他。
毕竟他曾是现代社会里的受过教育的人,脑子里比那些原始人不知多了多少弯弯绕,自然要苦苦追寻答案。
这些问题,有些仍是疑问,有些己找出答案。
可是这些答案,只能更让他不愉快。
他以一个婴儿的身份来到这个世界。
因为并没有失去前世的记忆,所以虽然和别的婴儿一样只会用哭笑来表达情绪喜恶,但心里却明白的很。
他被人夺走时,那个可怜的年轻女子,司马亮的第二个生身之母,近乎绝望。
紧抓床被的手因为太用力,十个手指的指甲全白。
然而她却不敢有一丝的反抗。
他们己经习惯了卑贱的人生与卑贱的结局…他们只为生存而生存,不问目的,也不需要理由。
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女奴罢了,和谁生,生了孩子归谁,并不是她所能决定的。
在那些老爷眼里,她生了个娃娃,和猪圈里的猪下个崽也没什么两样。
就这样,司马亮又失去了一个母亲。
被强行变成孤儿后,司马亮与一群和他同样命运的孩子滚爬在一起,看管照顾他们的只有几个老妈子。
长期困苦的生活己足够让老妈子们变得庸俗、刻薄、暴躁了。
她们知道,只有自己先吃好才会有更多的精力教育孩子们。
本来就少得可怜的食物又被老妈子偷吃掉一半,到孩子们手里时就免不了一场激烈的争夺,大家打得头破血流照旧吃不饱,还要招来毒打和锁链。
这种充满苦难、饥饿和忽视的日子,是司马亮再世为人时怎么也想不到的,难怪他每天要恶狠狠地骂一句他妈的,那是对送他来这鬼地方的群鬼而发的。
他慢慢地学会了他们的语言,学会干各种苦役,然而却学不会怎样做一个好奴隶。
别人都是认命的,他们觉得既然生为奴隶,理所当然应该做牛做马至死方休而毫无怨言。
这一套观点对司马亮就不顶用,因此他会说话时就骂人,会走路时就几次想逃跑,虽次次换来皮鞭锁链的恩赐也在所不惜。
要不是看司马亮年纪尚小,以后是个好劳力的份上,老爷早把他杀掉了。
在那时敢于反抗老爷的人可大大了不起,司马亮渐渐赢得了奴隶们的尊敬和爱护,小一郎自然也是其中一个。
边吃边游荡,不留神就回味起以前文明社会里的日子。
再怎样苦起码顿顿有个饱呀!
司马亮气愤地把口里的糠团子呸呸呸吐掉,咬牙切齿道:“他妈的什么鬼地方!
吃不饱穿不暖跑也跑不掉,恼了明儿一把火烧个清洁溜溜,大家一拍两散。
哈,谁也不好过。”
早学会自己哄自己开心了。
若不自我安慰,还有谁会可怜你?
处身在最低下的奴隶群里,行动没自由,思想上更孤独。
只知道自己身在一个名叫邪马台的王国里,被国中一个叫中村庆大人的奴隶主贵族唤作奴隶。
十几年了,竟跑不出这鬼庄园半里之外!
整天做工!
整夜挨饿!
整年整月的没希望!
这个邪马台国在地球的哪一方?
究竟还有没有希望去古时的中国,或者干脆就是没丁点儿动静很悲惨地死去?
远远看见中村庆大人的管家风风火火走过来,后面屁颠屁颠跟着一群小厮。
肥头大耳的管家手里拎根小皮鞭,东指西点日理万机的模样,神气得很。
司马亮可不敢惹他,这种顶头上司兼小人的人物,稍对你上点心思你就十命九去了。
心里叫惨,若自己偷溜出来玩被逮住的话......忙随其它在场的杂役闪在路旁,低头哈腰等他训话。
人未至,口水己经先到了。
“你们几个,往那边去找找看,碰见了可得小心伺候着!”
“你,你,嗨嗨,小子,叫你呢!
往别处看什么看?
过来过来。”
司马亮被他叫到,心道今天定是皮开肉绽,硬着头皮爬过去。
那时的规矩,下人见了大人必须或蹲或跪,目光不能平视,在大人面前走动还要用爬的。
这些平时司马亮最痛恨最感丧失自己现代人尊严的规矩,今儿还真救了他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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