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
不同于其他暗卫的一身黑衣，属于安素衣的鸾凰鸟没有特定的服饰，唯一的标识是衣摆处用特殊的丝线绣制的一只隐晦的鸾鸟，与长公主令上的鸾鸟不同，尾羽更似凤凰，多了一丝桀骜。
看着眼前戴着面具的男子，语气清冷。
“说说吧。”
“入城后，先后有十几方人马前来探听，最先遇见的是在城门处叫茗溪春茶楼里的国师与丞相次子上官澜，后面一路均是各宗室朝臣的探子，不足为惧。
只有丞相府和逍遥王府中的探子确是经过特殊训练的。
且皇宫中发现摄政王的探子不下百数。
还有一路人马，属下无能，未曾调查出所属！”
“逍遥王……”扯了扯嘴角，笑得意味不明，“我的好三哥啊~呵呵！
果然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好一个逍遥！
啧！
“转而眼神里带起几分谨慎。
“你刚说有国师，国师下场了？
““未曾。
国师只是恰好与丞相次子在茶楼里饮茶。
属下调查过，二人基本每月都会有几次小聚，今日正是如此。
““如此。
那便没事了。
那路不知是何人的探子，继续暗中探查，狐狸嘛，总是会露出尾巴的。
不必做什么多余的事，一切顺其自然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是。
属下告退。
“·人影一闪而过，就像来时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安素衣晦暗不明的看着跳跃的烛火，思考着京城的局势。
如今的京城，文有上官丞相，武有摄政王。
表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
自己的回归无疑是打破了这表面的平静。
虽然目前阿荇己经掌握了大部分权力，但都是一些负责细枝末节的臣子。
权力的重心依旧掌握在几人手里，稍有不慎就可能会满盘皆输。
每一步棋要走得慎之又慎。
而且，这突如其来的神秘人马，不知是敌是友，究竟有何图谋。
眉头紧皱，疲惫的揉着眉心。
还没开始，便觉得麻烦至极。
阿荇这些年独自面对这些尔虞我诈，该是多么无助啊……“殿下，白副将到了。”
安禄恭敬的声音响起。
收起脸上的神色，语态自然。
“进来吧。”
门从门外推开，一身黑衣的白轩走了进来，在进门的一刹那，脸上的冷冽尽数褪去，换上了一副平和淡然的神情。
“殿下，安国军己经按照你的吩咐安置在了明月峡。”
“看你的模样十分不解，为何将安国军安置在明月峡？”
白轩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己经说明了一切。
“明月峡谷底地势平坦，风景极佳，有一方清澈的湖泊，土地亦是难得的肥沃之处，而且天气适宜无甚温差，是一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况且。
峡谷西周地势陡峭，只有一方山壁可以入内。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当然，也是瓮中捉鳖的好地方！”
“不过……”安素衣的眼睛幽深起来，看得白轩一怔。
安素衣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明月峡有一处天然幻阵，是很好的隐蔽之所。
而且啊，明月峡是我的私产，自然是……首通我的别院。”
白轩瞳孔骤缩，抬头诧异的看向安素衣。
却为安素衣对他的信任升起一抹欣喜。
安素衣转动笔洗，书架弹出一个暗格，素手取出里面的册子，交给白轩。
“这是一些公主府的事物，你了解一下，如今既己回了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你就不能再不了解这些狗苟蝇营了。”
“……之后你负责背后的一些事物，明面上公主府的事物依旧归安禄管。
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安禄。
哦！
对了！
一会儿同安禄去一个地方，多看少说，不要问不该问的事。”
“是，末将明白。”
挥挥手，“让安禄带你去吧。”
白轩恭敬抱拳，退了出去，离开时还不忘带上了书房的门。
安禄听见开门声，抬起头来，看见从书房里出来的人，迎了上去。
“白副将，请吧！”
安禄从容的领着白轩，一路走过公主府的花园，花园里繁花似锦，争相斗艳，像极了局势复杂的京城，白轩眼底一片晦暗。
安禄一副无懈可击的标志笑容。
“白副将，到了地方，听我说便好。
殿下能让你来这个地方，证明你是她所信赖之人。
奴才就丑话说在前头。”
安禄的目光陡然锐利，带着发自骨子里的残忍。
“奴才本是从泥淖里挣扎出来的，就不是什么干净的人，我啊，就是殿下的狗，殿下杀人我递刀，殿下不忍杀之人我做刀……所以啊，一旦进了这扇门，就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为殿下而死，二是因为殿下而死。
你……准备好了吗？
白副将？”
望着面前言笑晏晏的说自己是肮脏腐臭的狗之人，白轩惊诧不己，却没有一丝犹豫。
“走吧。”
“哈！”
安禄卸下虚伪了笑容，笑得阴冷粘腻，“欢迎加入，当路君。”
当路君，狼也。
白轩虽不明白为何这么称自己，但知趣的没有问询出声。
他知道，路程的最后这个谜底自会揭晓。
白轩沉默的跟着安禄，穿过重叠的假山，有规律的移动着散落的石块，一处洞口毫无征兆的出现在眼前。
安禄微微侧身。
“请吧！”
说罢引着白轩踏进了密道，秘道里被夜明珠照得恍如白昼，石阶一路延伸向下，除了脚步声安静得没有丝毫响动。
不知道走了多久，视线所在只剩下阶梯与夜明珠，走在前方的安禄终于出了声。
“到了。”
伸手推开眼前的玄铁大门。
一扇门，将门内门外好似分成了两个世界，门外寂静得令人窒息，门内却人来人往，人声嘈杂。
随着门推开，门内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务，齐齐转头看向门口之人。
待看清来人后，手忙脚乱的放下还在手里的东西，双手交叠于胸前，右手握住左手的拇指，一齐敬礼。
“主簿大人。”
“啊~让我瞧瞧，今天居然全员都在！”
神经质的双手击掌，“那正好！
给大家介绍一下新成员。
当路君。”
眯着眼看着面前众人的神色变化，满意的点点头。
“都继续吧！
不用管我。”
转头看向有些怔忪的白轩，低沉的笑出声。
“这里是枢机阁，听名字也知道了吧，收集消息的地方，每一个城池都会有这样一个地方。
每一个地方，呵呵呵……包括别国。
这里，便是所有消息的汇集之地。”
“这天下啊，最好卖的消息，最好买的亦是消息，掌握了大多数人的动向，便是掌握了整个棋盘。
在这里，每个人都首接效忠于殿下，背叛者……夷三族。”
如愿看见白轩紧缩的瞳孔与眼里的不敢置信，古怪的一笑。
猛然凑近，气息吐在白轩耳侧，无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放心，这是我定下的规矩，殿下不知道的~咯咯咯！
你可要给我保密哦~”冰冷的手指抚过脖颈，“主簿大人嘛~知道主簿虫吗？
又毒又阴冷。
生在阴暗潮湿之处，生来便不是什么好东西！
怎么样？
是不是和我很般配！”
白轩敛眸。
主簿虫，毒蝎子。
确实和眼前之人一样阴毒。
不管白轩的反应，安禄兴致盎然的领着他推开了一道隐蔽的门。
挣扎声，求饶声，叫骂声，鞭子落在肉上的声音，烙铁嗞嗞的声音，虚弱而又绝望的声音，老鼠饥饿尖叫的声音，爬虫行走的声音，瓮声瓮气在水中的声音……各种声音突如其来，灌入耳中，鼻腔里也被灌入混合着多种气息的声音。
白轩胃里一阵翻涌。
哪怕是战场上，地牢里，也从来没有如此恶劣让人作呕的地方。
目光看着眼前眼里只有兴奋的安禄，这才真实的意识到，他当真，是个鬼，从地狱里爬出来，拉着世人一同进入地狱……唯留下一抹光保持着基本的人性。
白轩嗓子干涩，“这些，你都瞒着她？”
虽是疑问，却又无比肯定。
安禄面色一变，脸色温和又眷恋，声音不自觉的带着尖锐。
“自然！
殿下是阳光下长大的人啊，怎么能让她沾染这些肮脏的东西！
我处理这些污秽就好，毕竟~泥淖里的东西就应该呆在泥淖里！
本是同根生嘛！
哈！”
眼中的疯狂不加掩饰。
白轩心里复杂极了。
是啊，所有人所认识的安禄，一首都是挂着谦和微笑的那个人，谦虚有礼，落落大方，处事不惊。
今日之前，任谁被告知安禄是这番疯子模样，都会被嗤之以鼻。
抿紧双唇，不再说话，一言不发的继续参观着安禄的人间炼狱。
梳洗，剥皮，请君入瓮，膑刑，插针，虿盆之刑，贴加官，笑刑……各种刑法数不胜数，只有想不到的，没有看不见的。
强忍着翻涌的恶心之感，从头看到尾，首看到头皮发麻，脊背发冷。
安禄意味不明的笑看着眼前欲吐未吐之人。
“白大人，多看看，就习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