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冉？”
沈确焦急地朝药房喊了一声，力气太大，震到心肺，咳了好一阵。
药房内要比医馆昏暗，冉岫白就是闭着眼睛都能精准地找到各味中药的位置，但为了节省烛火，他把余下的蜡烛都放到了医馆，方便更清晰地看到病人的面容。
沈确往药房张望，抻得脖子酸痛，都没瞧出半点端倪。
小包子紧张到完全没有听到沈确的声音。
她急切地在药箱里翻找，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师父到底把剩下的灵脂丸放哪儿了？”
药房内是各种声音的杂烩，沈确在外面听得首着急。
小包子翻遍药箱各个抽屉和格子，终于在一堆中药里找到了余下的灵脂丸。
便急匆匆奔向冉岫白。
她一回身，冉岫白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微张的薄唇上像镶着两道青紫，仰着头半眯着双眼。
胸口起伏不定，额头上汗珠滚落。
小包子赶紧把手中的灵脂丸送进冉岫白的口中，紧张地责备道：“师父又不按时吃药。”
缓了好一会，冉岫白的脸色终于泛起了红晕，他舒了一口气道：“我没事。”
“还说没事，再晚一会我就见不到师父了。”
小包子差点哭出来。
“小点声，”冉岫白示意，“为师的情况不许向任何人透露。”
小包子不住地点头，“知道知道，师父都说了好多遍了。”
“知道还乱说话？”
“师父教诲，我肯定记得，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吃，不要跟陌生人主动搭讪，特别是官兵，见了就及时躲开……”小包子一字一句认真地重复着。
“那你还带个官兵回来？”
冉岫白责备似的看着小包子。
吓得小包子一哆嗦，但很快又凑到冉岫白身边，笑嘻嘻地说道：“师父教训，自然是为小包子好，但师父也说过，医者仁心，当悬壶济世，不应见死不救，你当时没看到那个场景，他孤零零地趴在雪地里，周围都是血……”听到这里，冉岫白仿佛听到了端倪，疑惑地问道：“就他一个人？”
“就他一个人。”
小包子斩钉截铁地回答。
冉岫白思索片刻，为何就他一个人呢？
难不成他是个逃兵？
但看穿着不像是兵，倒像是将。
冉岫白不禁陷入沉思，小包子连忙在旁边收拾起药箱，把仅剩的灵脂丸放到药箱内最显眼处。
“冉大夫，阿冉，小包子……”缓过神，冉岫白和小包子这才想起医馆内还有一位躺在床上的病患。
“推我出去。”
冉岫白对小包子说道，“饭菜准备好了吗？”
“材料都备好了，一会我去生火。”
“再捡些干柴来，屋子太冷。”
“师父觉得冷了吗？”
小包子一脸疑惑。
以往这样的天气，师父都会让她多煮点胡辣汤，她想多生点火，师父都不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小包子又问：“还要多煮点胡辣汤吗？”
“要，”冉岫白说，“多放点辣。”
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沈确，见到冉岫白安然无恙地走出来，脸上紧绷的神经，也慢慢松懈下来。
他问道：“阿冉刚刚怎么了？”
“我师父……”小包子刚要出口，忽然想起来冉岫白叮嘱的话语，又咽了回去，低声说道：“我师父想喝胡辣汤。”
“怪不得，你们原来是在厨房做饭，我以为阿冉出了什么事……我要是出了事，你也活不了。”
冉岫白冷脸。
沈确却笑了，“这是实话，你绝对不能出事。”
小包子觉得这个气氛里，自己有点多余，便打开门出去捡柴火去了。
刚一打开门，寒风像被猛兽助澜一般，一股脑儿地涌进了医馆，冉岫白抬起袖子去挡住吹进来的风沙。
“小瘸子！”
外面突然一声吼。
冉岫白放下衣袖，仔细地向声源处望过去。
只见一个彪形大汉拎着小包子的脖领子就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穿着兵服的男人。
“放我下来。”
小包子被提到半空中，两条腿甩来甩去地挣扎。
冉岫白还是第一次见这个人，不过后面那几个人模狗样的官兵，他倒见得熟了。
彪形大汉气势汹汹，拎着小包子往冉岫白的身边一摔，小包子差点儿没摔过气儿去。
沈确见状立即喝了一声：“跑这找死来了？”
大汉这才发现床上还躺一个人，他大步迈过去，刚要抓起沈确，小包子奋力上前在他的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此时的冉岫白，双手紧紧抓住轮椅的手柄，但面部完全看不出表情。
大汉正要去抓小包子，就听冉岫白说了一句话：“回去告诉县丞，我还是那句话，无药可医。”
听到这话，彪形大汉一脚踹翻冉岫白的轮椅，连车带人一起翻了过去。
突如其来的疼痛席卷着冉岫白的大脑，虽然他早有准备，但大汉的力气着实超出了他的想象。
但大汉不依不饶，他弯下身子，拉起冉岫白的衣领，咄咄逼人道：“今天拿不出方子，我弄死你。”
冉岫白感觉嘴里一阵腥腻，他抬手抹了一下嘴角，毫无表情地说道：“治好了又怎样，有多少无辜少女，惨死在他手里，我不会助纣为虐的。”
“说得好！”
沈确再一次转移了大汉的视线。
大汉推了一把冉岫白，骂骂咧咧道：“你个死瘸子，看你真是活腻了！
嫌命太长老子今天就帮你解决了！”
“你敢？”
沈确用力敲击着床板，“你们县丞是谁？
让他滚过来，我给他治治。”
果然大汉起身走向了沈确。
“你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下一个时辰，还敢替那个瘸子出头？”
“我如果死了，你们县丞的脑袋就得搬家！”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如此狂妄之人，不知天高地厚。
彪形大汉一挥手，对着后面是兵士说道：“县丞不让我们动他们，没说不让我们把他们的饭碗砸了，”然后转向冉岫白，警告似说道：“你最好在我下次过来之前，把药配好，不然我来一次砸一次！”
冉岫白的眼底瞬间升起一团怒火，但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大汉喝了一声：“砸！
给我狠狠地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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